第22章 邪祟 一

那邪风猛地刮来。

如狼似虎。

侯炼还未抽回思绪,已被卷到空中,朝村人聚集的方向飞去。

砸倒了一大片。

那风声势不减,继续猛刮。

“侯兄弟!”

胡松早已杀村人杀得兴起。

见侯炼摔倒,大喝一声走上前来,挡在他的身前。

手里双砧锤舞成了一个圈,护住两人的正面。

那邪风掀飞侯炼后,直直刮来,撞在锤圈上面,竟迸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久攻不下!

见一时奈何不得胡松二人,那邪风汹涌着迅速膨胀扩大数倍,朝漫野的村人笼罩而去!

说也奇怪。

原先与胡松斗得有来有回的张家村人,此刻遇上这凶猛邪风,竟如纸扎草捆的人偶,靠前的瞬间被吹得飞起,朝着路两旁的田野散落。

剩下的村人也纷纷身形爆退,堆立在数十丈开外,警惕地望着这边。

所有人的眼神都如出一辙的满是恐惧。

击退村人,那邪风却并不追击,而是又迅速缩小,牢牢罩住胡松侯炼二人。

又化出一条风臂,牢牢握住风刀,朝着胡松劈砍切剁,刀势凌厉,压得其几乎喘不上气。

只见风圈越来越小,胡松的动作也越发受限,脸上冷汗密布,在邪祟的攻势下险象环生。

那风刀快要砍在他手腕上时,侯炼在一旁不由惊呼出声。

却听胡松一声大吼,一股凌人之气瞬间从四肢百骸磅礴而出!

他侧身一避,锤头砸在那风化的手上,紧接着以锤代棍,上下左右翻滚腾挪,将二人周身尺许范围全部遮蔽在内。

那风还欲再攻,却被这密不透风的锤影所拦,只得退避开去。

锤影消散的刹那。

说时迟,那时快,胡松一声长啸,竟将双砧锤脱手扔出,内力运起,双掌直击锤头。

那锤便炮弹样,直直朝邪风射了过去!

“呃!”

邪风中传来一声闷哼,双砧锤飞回,它似被击中要害,忽地退后三五丈,飘在空中,久久不下。

“哈哈哈!侯兄弟!这他娘的邪祟,不过如此!”

“你且看好了,待我缠住这厮,你直接使那能发电的法器,让这厮灰飞烟灭!”

胡松见状,不由捧腹大笑。

笑罢,一扬双砧棍,身形一闪,朝前急急冲出,一跃九尺高,猛朝那还在剧烈抽动的邪风砸去。

二人来回的过招,仅发生在数息间。

侯炼愣神中,只来得及惊呼出声。

此刻听了胡松的话,又见对方实力强悍如此,竟能将邪祟逼退数丈。

心中高兴,却又感到一阵不安。

“这邪祟跟了我们如此之久,想来定非善茬,胡兄虽有顶尖外功为本,但疏通经脉只是最近的事,修炼内力更不过区区半月,便有如此本事,实在令人怀疑!”

他正思索着,忽听胡松大喊:

“侯兄弟,快使法器!”

语罢,一锤砸在邪风上。

侯炼正欲作答,忽地想起来,方才听见似是张当当的惨嚎,出来得急,拿的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锻造锤!

正焦急间,只听胡松一声惨叫——

那本受了锤击,变得若隐若现的邪风,在胡松跃至跟前时,忽地化作千万柄柳叶风刀,直直朝他扎去。

胡松攻势太急,情急之下收力回挡,内力逆流不说,人又身在半空,根本来不及形成稳定防御。

那风刀簌簌划过,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大片细密的刀口!

“呃啊!”

胡松不由得一声惨叫,倒飞而回,风刀直直追到地面,欲插入其胸口的瞬间,被他扬手荡开。

侯炼急忙上前搀扶:

“胡兄!”

“没……他奶奶的,没事!”

受了重伤,胡松却并未流露一丝痛苦。

借着月光,侯炼看见,胡松的脸上,忽地挂起一抹笑容。

他抬手在脑袋上一摸,将那五颜六色的花环取下。

猛地捏碎。

大喝一声:“蜂儿们,去!饱餐一顿!”

闻言,那邪风一愣。

侯炼也是一愣。

就在他们未反应过来时,只见胡松抬手猛击自己胸口,随后张嘴一声怒喝,一口漆黑腥臭的黑血便喷了出来,淋在那已被揉碎的花冠上。

那花冠顿如铁水碰见棉花样,瞬间被那黑血腐蚀,黑烟随之而起,迅速冲了三尺高。

一只只黑蜂,借着黑烟的势头,自花冠腐蚀处冲天而起,成群结队,连绵不绝,刹那间,竟遮蔽了半个夜空!

夜色下,每只黑蜂的尾部尖刺上,都反射着点点亮光。

亮光里,又不易察觉地揉入了一抹血色。

一只两只黑蜂、一点两点光亮倒不算什么,但成千上万只黑蜂悬在空中,齐齐反射月光,便彻底驱散了夜色,照亮出去三里远。

借着这蜂针映射出来的诡异的红。

侯炼看见,那些村人,个个都腿肚打颤,慢慢朝村中退去。

田里先前被邪风吹飞的,也都顾不得落在一旁的锄头铁锹,飞快爬起,撒着拖鞋提着臀,拼了命般跑走了。

看见血色下,邪风一会化作万千飞刀、一会化作一片蓄势待发的箭雨,不断变换着形态。

看见面如金纸的胡松。

听他一声高喝,声音撕裂:

“蜂儿们,吃了这邪祟!”

“嗡——!”

随着他一声令下。

侯炼看见,那漫天的黑蜂,整齐划一地动了!

他愣愣地看见,胡松心血浇灌而出的漫天黑蜂,在胡松的指示下,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列阵将士样朝邪风冲去了!

胡松拍了拍侯炼的肩膀,道:

“侯兄弟,这些黑蜂,本是胡某的保命之用。”

“胡某先天经脉堵塞,无法运功凝聚内力,只能尽心于外功武道。”

“上元节那日来这郧阳县城,也是为了赢下一样赌注——一本能令胡某再上一层楼的外功。”

“但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胡某跟着侯兄弟,来了这张家村。”

“碰见了个厉害的铁匠,把胡某这本无药可救的经脉堵塞给逆转过来了!”

“搞得胡某也可以修习内功了!”

“哈哈哈哈哈!”

言罢,他放声大笑。

忽又咳出几口鲜血。

沙哑着嗓子继续道:“侯兄弟,你肯定很好奇,我为何如此痴迷于武道。”

又怅然一叹,望向那汹涌的蜂群:“这次若能化险为夷,胡某便告诉侯兄弟。”

“侯兄弟是正人君子,又于胡某有大恩,这次危机,胡某定当拼尽全力,以性命相搏!”

“如若不能,胡某请侯兄弟为胡某做一件事——”

他忽地放下搭在侯炼肩上的手,身形一闪,冲了出去:

“将我的尸体送回汉中,葬在西乡城外的云栖寺中。”

言罢,脚尖点地,高高跃起,蜂群自动分至两侧,托着他簇拥着他,朝那邪风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