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蛤一参的身影消失在河面,那老龟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万猪林与我龙鳞江此番联手,共图人参谷,方才那女子,十有八九便是谷中重要人物。”
“龟丞相。”俊朗男子打断他,把玩着手中人参,“他们是不是人参谷的人,与我们何干?”
“那蛤蟆虽样貌丑陋,可一身妖力凝而不发,未必好惹。再者,围杀人参谷,是万猪林那群蠢猪的事,我们捞些好处便可,不必事事都冲在前头。莫要多管闲事。”
龟丞相闻言,便不再多说,只在心中暗自腹诽。
自家这位白蛇少主,是龙宫那位主上的私生子,平日里对手下人倒还算宽厚,就是性子风流了些,见了漂亮女子喜欢帮忙。
也罢,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自己一介老龟,何苦去招惹那份麻烦。
过得白水河,一蛤一参并未走远,便在一处密林中停下。
楚弈抖了抖身上的水,对着身后的雪参沉声道:“青蛇山暂时回不得,我这趟得了些好处,怕是会招来觊觎。你我,眼下都需要一个安稳地方。”
雪参抬头望了眼天色,太阳西落,远方山峦叠嶂,不知何处是归途,也不知何处是安身之所。
她微微颔首,算是应了。
楚弈认准一个方向,那是他早年间无意中闯入的一处地界。
那里地处偏僻,灵气稀薄,山野精怪甚少踏足,正好用作闭关潜修。
一参一蛤,不再多言,翻过数座荒山,又穿过一片瘴气弥漫的沼泽地。
那沼泽中水色发黑,咕嘟着难闻的气泡,寻常生灵绝迹。
楚弈仗着皮糙肉厚,在前开路,雪参则以灵力护体,紧随其后。
行至一处断崖,一道瀑布自高处垂落,砸在下方深潭,水雾弥蒙。
瀑布之后,石壁之上,有个狭窄缝隙,仅容一人而过。
洞口青苔湿滑,周遭不见任何走兽留下的脚印,显然是妖迹罕至。
楚弈示意雪参:“道友,还请先进。”
雪参没有迟疑,闪身而入。
楚弈则退后几步,鼓足了劲,猛地撞向那洞口。
石屑纷飞,他以脊背硬生生将那狭窄通道磨宽了数分,这才挤了进去。
洞内通道蜿蜒曲折,幽暗微光,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高处悬着千奇百怪的钟乳石,水滴顺着石尖滴落,在空旷的洞中回响。
雪参打量四周,此地潮湿幽暗,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楚弈寻了块平整些的岩石,盘踞其上,闭目调息。
片刻后,他睁开眼,看到雪参脸上那抹哀伤。
“可想报仇?”他问道。
雪参娇躯一颤,眼中迸出恨意,“万猪王,三首蛟,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凭你现在?你兄长将你托付于我,是为存续人参谷的血脉,不是让你去白白送命。”
他抬起头,指了指雪参怀中紧抱的玉盒:“那里面,是你的希望,也是人参谷的希望。”
雪参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不再言语,寻了处干净地方,盘膝坐下,也开始调息。
楚弈见她心神已定,便将那云纹炉取出。
看着炉中数种高年份的灵材,灵气四溢。
他心中盘算,这等天材地宝,若是直接吞服,未免暴殄天物,还是熬炼成灵药汤,方能尽得其效。
“我去寻些木柴,你在此等候。”楚弈对雪参说了一声,便转身向洞外走去。
不多时,他便返回。
肩上扛着一截粗壮的干燥圆木,手中提着两头刚刚断气的野鹿。
回到溶洞中,楚弈先是将两张完整的鹿皮剥下,一张铺在自己身下,一张抛给雪参。
而后寻了那截圆木,以妖力在中间凿开一道长槽,引来山泉水注满。
他熟练地架起篝火,将鹿肉串好,置于火上翻烤。
很快,油脂滴落,滋滋作响,肉香在洞中弥漫开来。
楚弈心中暗道,这方天地,就是少了些滋味,往后若有机会,定要寻些调料来。
他将烤得外焦里嫩的鹿肉撕下一大块递给雪参。
“多谢道友。”雪参接过,轻声道。
楚弈三两口吃完自己的那份,抹了把嘴,便开始忙正事。
他将云纹炉架在火堆旁,小心翼翼地将炉中那些珍稀药材一一取出,整齐地摆放在铺开的鹿皮上。
雪参看着楚弈身旁鹿皮上铺开的那些灵材,不下百株,每一株都灵气逼人,皆是人参谷耗费心血的珍藏。
她心中有些难受,终究只是将头扭向一侧,不愿再看。
楚弈眼角余光瞥见她这番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倒也不以为意。
他往那云纹炉中倾入山泉水。
随即,百年份的火木参、百年份三耳芝、三百年的地银参,接连七八株灵材被他随手扔进炉中,炉盖合上,闷响一声。
他以妖力催发炉下材火,焰舌舔舐着炉底。
不过半个时辰,炉盖缝隙中便有浓郁灵气溢出,如烟似雾。
楚弈不再等待,探爪揭开炉盖,一股滚烫的药香扑面而来。
他不作他想,张开大口,对着炉口便是猛地一吸,炉中汤药化作一道碧色水线,被他鲸吞入腹。
药力入体,瞬间在体内炸开。
楚弈面色不变,当即闭目,运转《火元锻血经》,引导那股狂暴能量冲刷四肢百骸。
《拜日吐纳术》随之而动,一呼一吸间,皆有淡淡火属性灵气在口鼻间明灭。
光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
楚弈偶会停下修行,出洞觅食,或提回几只野兔,或寻来些许山间野果,总会分给雪参一份。
日子一天天过去。
楚弈的道行在快速增长。
一千五百年。
一千七百年。
两千年。
转眼便是一年半。
这一日,楚弈自入定中醒来,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气出如箭,在十步外的石壁上留下一个小洞。
他周身气息比之一年半前,强横了何止数倍,盘踞时,身遭的妖气浓郁,隐隐有了凝结成实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