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龙

2001年，苏格兰格拉斯哥。

冷雨敲击着哥特式建筑的尖顶。

艾莉森·麦克莱恩站在圣芒戈大教堂的台阶上，黑色丧服紧贴着她曲线分明的身体，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滴落，如同眼泪。

“小姐，该进去了。”

保镖队长肖恩压低声音提醒道。他眼中燃起的黄金瞳在雨夜中格外醒目，肌肉紧绷的姿态显露出戒备状态。

艾莉森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大门缓缓走了进去。

今天是父亲的葬礼，亦是她正式继承黑道组织“暗影之蛇”的日子，这个掌控着苏格兰地下军火交易的黑帮组织，如今将由一个十八岁的女孩领导。

教堂内烛光摇曳，两百多名黑衣人如同墓碑般肃立，在她踏入的瞬间齐刷刷转身。

无数双跳动着金色火焰的眼睛在阴影中亮起，那些瞳孔竖直如蛇，映照着她单薄的身影。

这不是葬礼。

这是一场权力的交接仪式。

更准确地说，这是一群龙类对幼崽的审视。

艾莉森走过长长的过道，她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有怀疑，有贪婪，还有赤裸裸的敌意。

“根据传统...”老神父颤抖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詹姆斯·麦克莱恩的女儿将继承他的位置，成为暗影之蛇的新首领。”

“你们是否存在异议？”

教堂里众人沉默不语，此刻这里的威压几乎已经凝成实质。

老神父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的十字架，他是这圣殿中唯一的凡人，此刻却像被按在祭坛上的羔羊一般无助。

这位侍奉上帝六十多年的老人清楚，自己只是一只羔羊，周围都是一群饥肠辘辘的恶龙。

就在艾莉森即将接过象征权力的钥匙时，教堂的彩绘玻璃突然爆裂。

一声枪响划破空气，老神父胸口绽放出鲜红的花朵，直挺挺地倒在了祭坛上。

“趴下！”

肖恩怒吼着将艾莉森扑倒，同时拔出手枪。然而教堂在这一瞬间并没有陷入混乱。

台下的看客们依旧冷漠，仿佛这些东西只是无聊生活中的一丝调味剂。

原因很简单，在这群流淌着龙血的混血种眼中，唯有真正的强者，才配坐上帮主之位。

至于是不是前帮主的血亲，谁在意呢？

“是“黑血帮”的人！”一个帮派的成员大喊道，随即被三颗流弹击倒在地。

艾莉森感觉世界在旋转，肖恩拽着她的手臂从教堂的后门冲出，冰冷的雨滴立马打湿了她的脸颊。

身后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三辆黑色SUV冲破了教堂的铁栅栏。

“上来，小姐！”肖恩帮她打开了一扇车门，艾莉森跌了进去。

“嗒嗒嗒。”

她能清楚的听到子弹击打在防弹玻璃上的声音，就像是下冰雹。

艾莉森颤抖着抱住双肩，指甲深深陷入手臂的皮肉。

就在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是那个在父亲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千金，而此刻父亲的遗嘱墨迹未干，他的尸体尚在教堂。

而她，突然成了这个庞大地下帝国唯一的继承人，也成了所有暗处之人的头号目标。

SUV猛地冲出，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

艾莉森回头看到至少六名暗影之蛇的成员倒在血泊中，而穿着红色臂章的血刃帮枪手正在补枪。

“他们...怎么敢，这明明是我父亲的葬礼...”艾莉森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是一次早有预谋的行动。”肖恩坐在副驾驶上，将右臂的衣物撕开，咬着牙用绷带止血。

“我们内部一定出了叛徒！”

SUV在格拉斯哥狭窄的街道上飞驰，后方两辆奔驰紧追不舍。

肖恩突然急转弯驶入一条单行道，车尾甩出，撞翻了一排垃圾桶。

“那现在怎么办？”艾莉森泪眼朦胧，手指甲刺入了座椅。

“码头，只要去到码头我们就得救了，我准备了快艇！”

“只要我们抵达克莱德河...”

肖恩的话音还未落下，艾莉森突然从后视镜中瞥见一幕骇人的景象：

后方那辆紧追不舍的黑色轿车里，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正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肩上赫然扛着一支闪着冷光的RPG火箭筒。

“肖——！”

一声巨响，奔驰的后备箱被火箭弹击中，车辆失控旋转。

艾莉森的头部撞在车窗上，视野瞬间被血色模糊。

司机拼命控制方向盘，但车子还是冲破了护栏，滑行十几米后停在了一个废弃船厂的空地上。

“小姐...快走！”肖恩艰难的解开安全带，他的右腿被变形的车门卡住。

“拿着这个。”他递给艾莉森一把小巧的银色手枪，一部手机跟一把钥匙。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还有这把钥匙，可以打开快艇的油门，你要记住，只要你到了海上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暴雨如注，肖恩死死攥着艾莉森的衣领，他的话语混着雨声倾泻而下，像是要把积攒了一生的言语都榨干。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眶，艾莉森眨了眨眼。

她尝到嘴角咸涩的液体，却早已分不清那究竟是雨水，还是自己滚落的泪水。

艾莉森摇头，试图帮肖恩脱困，但车门已经变形无法打开。

透过破碎的车窗，她看到四辆车子停在不远处，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枪手正扇形散开。

“走，快走！”肖恩举起冲锋枪吼道，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艾莉森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自她记事起，这位父亲的得力助手总是对她和颜悦色，那双温和的眼睛永远含着笑意。

艾莉森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充沛着整个口腔，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止住自己内心的痛。

她踹开另一侧车门滚出车外，借着废弃集装箱的掩护向码头方向跑去。

身后，肖恩的枪声响起，随即是密集的还击。枪声持续了不到十秒就戛然而止。

泪水模糊了视线，艾莉森强迫自己不去想肖恩的结局。她躲在一堆生锈的钢管后面，颤抖着打开手机。

屏幕上只有一个联系人：【龙】

远处传来靴子踏过水面的声音跟无线电通话的嘈杂声。

“找到那个婊子！”

一个粗犷的声音命令道，“老大说明天要把她的脑袋挂到市政厅的旗子上。”

艾莉森按下拨号键，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

“位置？”

一个冰冷的声音用着标准的英文回复道。

“东船厂...旧码头...”艾莉森轻声说道。

她此刻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带着一股莫名的想法，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最后存在的痕迹。

“我父亲说...如果有一天我走投无路，就打这个电话，他说...你们会给我一个选择。”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那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切换成了流利的苏格兰盖尔语：

“听着，小蛇。往11点钟方向的起重机看。”

艾莉森猛然抬起头，在暴雨中，那台起重机正在摇晃。

“现在，深呼吸。”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就像在哄一个做噩梦的孩子。

“把枪上膛，数到三，然后全力往码头跑。不要回头。”

艾莉森颤抖的手指拉动枪栓，金属的摩擦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

“一。”

搜查的枪手踢翻了附近的油桶。

“二。”

有人发现了她藏身的阴影，大喊着举起武器。

“三。”

艾莉森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身后爆发出密集的枪声。

就在这一刻，在她身后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码头瞬间被刺目的火光笼罩。

艾莉森抬头看去，在起重机的上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神秘人，在他身后，隐隐有庞大的龙影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