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肉汤

“我宗唤曰中流宗，乃修仙界中流砥柱，此处仙门，直通宗门内院。你天资卓越，宗门必然倾尽资源培养，入内之后，当勤修苦炼......”

霞光流转。

张宇踏上虹桥，脚下浮光掠影。

“拥有极品灵根，长生大道，竟这般唾手可得。”

“世间之事，从未如此简单。”

张宇自语，这一世，似乎来的太过顺利了。

虹桥，是这方天地唯一的通道。

而路上，那仙长温和随和，有问必答。

“凡人界域，被称作仙罚之地。若有修士在修仙界犯下大错，牵连宗族，便会被抹除修为与记忆，废除灵根，与宗族一同打入此界。”

“所以，到了上界，当小心行事，勿要犯错。”

张宇闻言，神情恭敬，低声应是。

可心中，却缓缓掠过一丝冷意。

“仙罚之地？”

“怪不得我苦寻一世，临死之时，才发现长生法门、修仙踪迹。这处世界，竟是个巨大的囚笼。”

思绪飞转间，仙长抬手一指。

“后生，仙门到了。”

云雾散开，一座巍峨仙门浮现虚空，霞光万丈，瑞气千条。

“我已将此事告知宗门长老，届时自有人将你接应。”

张宇作揖，姿态谦卑，面上恭敬无半分僭越。

“多谢仙长引荐。”

说罢，忽而低声补道：“仙长，小人心中有一事，不敢不言。”

仙长挑眉：“但说无妨。”

张宇抬头，眸中透出一抹忧虑：“小人家中尚有妻子一人，深恩未报，舍不得弃之于尘世。”

“只恐飞升之后，仙凡有别，从此天各一方，音信难通。”

“还请仙长念在小人微末心愿，通融一二，容我将妻子一并带往上界。”

声音恳切，情真意切，带着一丝惶恐与卑微。

看张宇躬身行礼，仙长愣了一下。

凡人踏仙途，多舍家弃俗，此子竟有此执念？

“若应允，虽顺其意，然宗门必增事端，况凡人无用，何苦自扰？”仙长内心打定主意，道：

“无妨无妨，你自去上界置办妥当，再行接引不迟。”

“只怕耽搁时间太久，恐......”

“好了好了，”仙长颇有不耐，“没多长时间，你去宗门一天就能安排好。”

张宇只好作罢。

“进去吧，进去吧...”仙长站在身后不断催促，仿佛只有此等天灵根彻底踏入仙门才会安心。

张宇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入。

天旋地转。

回神时，已立于一片宽阔的云中广场。

几位青袍修士早候于前，见他现身，目光皆是一亮。

“这位便是那位天灵根的天材吧？果然气度不凡，百年难得一遇！”为首的青年笑容和煦，拱手向前：

“师弟，我姓陈，你可唤我陈师兄。长老已经吩咐好了，由我来接应你熟悉宗门。”

“师弟乃天灵根，天资卓越，日后必是宗门栋梁！”

“若有疑虑，便尽管来问我等！”

其余几位师兄也纷纷笑脸相迎。

张宇神色微顿，旋即低眉颔首，受宠若惊：“后生张宇，见过诸位师兄。”自是一世为权臣，张宇一言一行，皆不逾矩。

只是他没注意到，随陈师兄行走过去，其余几位师兄眼底笑意渐敛，身形悄无声息化作青烟。

张宇脚步未停，心头却漾起一丝凉意。

但从几人见面，他便感到了一股凉意。

笑面之下，不知藏着什么打算。

随后，陈师兄亲自引路，带他穿过回廊亭台，一边走一边介绍：

“此处乃中流峰，是我殿所在......对了，宗门下辖两殿，分为两部，主殿为炼丹殿，负责炼丹；次殿为合欢殿，负责修炼......”

张宇微微点头，眉目恭顺，心中却暗自掂量：炼丹怎么和双修扯到一起了？

这宗门的根基并非看上去那般清正。

似是看出张宇疑虑，陈师兄笑道：“没错，天下修行功法，也可分为单修、双修以及群修，我中流宗向来以双修闻名。”

“......”

养蛊呢？

张宇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只听陈师兄眼神愈发亲切，继续说道：

“我殿乃炼丹殿，主宗门炼丹之事，此峰便是我部所在，我部有三峰八十一洞，等你报道完毕以后，届时师兄亲自为你挑选洞府、丹炉。”

“可师兄，我不是剑灵根吗？为何不修炼剑道，反而练习丹道？”

陈师兄似乎愣神片刻，才挤出笑容：“师弟是剑灵根，可剑灵根未必不可炼丹。若能将剑意炼制到丹药之中，在增长剑意的同时还能催生丹灵，可谓一举两得。”

“如此修行方式，会练习专门的修行法门，而我等资质，只能练习平常法术，以图老老实实炼丹罢了，这就是天灵根和普通灵根的不同之处。”陈师兄似乎有些失落，又听张宇问道。

“师兄，天灵根很少吗？”

“有灵根之人本就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是三灵根、四灵根，若是出现双灵根，便已经是天骄之辈，更不用说天灵根，简直是万中无一......不，十万中无一。”

行至一座恢弘大殿前，陈师兄忽然停下脚步，笑道：

“师弟，洗灵阁到了。仙凡有别，凡人若想修炼，拥有灵根还不行，需要接受一遍灵气洗礼，洗涤体内污秽，才能引气入体，如若不然，则会引气爆炸。”

“故而宗门也设立了专门的洗灵阁，作为新弟子的入门仪式。师弟，且随我入内。”

二人踏入殿中，一眼望去，只见蒸汽缭绕、云雾翻涌，仿佛步入仙境。

水雾中，有一个巨大的池子，被隔板分成了数个小区域，每个区域都能容纳一人。

殿中空无一人，唯有蒸腾而起的热气萦绕张宇耳侧，让他极为舒畅。

二人行至一处池子，池边还有一块玉碑，上面显示着实时温度。

【水温：适宜】

“师弟，褪去衣物进去吧，放心，你我都是同性，师兄也无龙阳之好。”

“池中全是化为实质的灵气，能帮你迅速洗涤污秽，过程也不会出现疼痛，进去吧。”

张宇没有思索、没有犹豫，莫名褪去衣物，进入池中。

初泡时，只觉得神清气爽。

再泡时，张宇眼神更加迷离。

周围的雾气不断翻涌，让他感到一阵酥麻。

渐渐地，两只眼皮开始打架——下眼皮败于上眼皮之威。

可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张宇的呼吸微不可察，出现了一种近乎停滞的频率，心跳、气息、神魂尽皆封闭，只余下皮囊如凡人般沉睡其中。

张宇渐渐入梦。

梦里，他成功通过洗礼，成为中流宗的正式弟子。

因他天资卓越、心机深沉，每一步都走得滴水不漏，修炼速度极快。三年之内踏足筑基，成为宗门弟子中最耀眼的存在。

众多师姐师妹慕名而来，欲与他双修。他面上带笑，心底冷漠，将她们一一拒绝，不留丝毫把柄。

两年后，他更是直接凝结金丹，一跃成为炼丹殿长老。

拥有话语权的他，踏足仙罚之地，在无数凡人的敬慕中，将妻子接入上界，亲授长生之法。

多年后，那位当年带他修行的陈师兄，修为早已远被甩在身后。

在宗门这段时日，张宇看似恭敬，却在暗中布置着一步步退路，只待元婴之后，彻底挣脱宗门的束缚。

可不料，张宇最终还是卡在元婴门槛，修为再无寸进，苦等寿元耗尽。

弥留之际，他问道：“陈师兄，我真是那万中无一的天才吗？”

耳边仿佛传来模糊低语：

“没错，你就是宗门等了千年的天材！”

等意识彻底散去，陈师兄托着玉匣中被抽出的剑灵根，神情澹然，看着灵池里被煮成肉汤的张宇，缓缓开口：

“果然，用这种法子抽取的灵根才不会损耗......我以剑灵根为引，抽求道之心炼药，辅饮先天道体之肉粥，必能助我成就金丹......”

挥手间，万千山峰轰然崩塌，只剩下座座沸腾的灵池，与池中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