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海在脚下翻涌，叶尘望着越来越近的青铜巨城，心脏处的绞痛突然加剧。那些记忆残片像淬毒的银针，在他识海中反复穿刺——母亲染血的双手、心脉中游走的锁链、天穹上崩断的九道枷锁，每个画面都带着灼烧神魂的痛楚。
“害怕了？“守墓老人抠着耳朵里的混沌雾水，指甲缝里闪着青铜碎屑的微光，“当年你娘抱着襁褓杀穿十八座星域时，混沌海里漂着的尸体能把这座城填满三遍。“
叶尘攥紧右臂神纹，感受着皮肤下游走的混沌气息。三日前他还是个为采集玄冰魄发愁的外门弟子，此刻却要面对能吞噬星河的青铜巨城。这种荒诞的转折让他喉咙发紧，就像幼年时第一次握剑，剑刃割破掌心的刺痛混合着莫名的亢奋。
“我不是怕死。“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现舌尖竟带着神纹的金铁味，“我是怕...怕这些记忆都是真的。“
老人突然转身，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巨城上盘旋的青铜巨鸟。那些鸟雀每振翅一次，就有星辰虚影从羽翼间坠落。“小子，你心口那条链子在颤吧？“他戳了戳叶尘胸膛，“它在欢喜呢，回到老巢了。“
巨城轮廓越发清晰，叶尘看到城墙竟是用无数青铜棺椁垒砌而成。每口棺椁表面都浮凸着不同形态的竖瞳图腾，有些棺盖微微开启，露出半截缠绕混沌雾气的枯骨。当弑天剑掠过城墙时，最近的七口棺椁突然剧烈震颤，棺盖缝隙中渗出暗金色血雾。
“又来新祭品了？“阴柔的男声从血雾中传出，九条骨尾虚影在雾中若隐若现，“这次的小家伙闻着倒是香甜。“
叶尘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声音钻进耳膜时，他仿佛看到自己的血肉正在被无数骨刺剥离。右臂神纹应激般亮起，混沌气息在皮肤表面凝成细密鳞甲。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的恐惧竟让神纹产生了防御形态。
“九尾，你的舌头不想要了可以喂弑天剑。“守墓老人屈指弹在剑身上，弑天剑发出令棺椁集体闭合的嗡鸣。他转头对叶尘挤了挤眼：“逆天盟的疯子们就喜欢吓唬菜鸟，当年你娘......“
话音未落，巨城中央突然升起通天光柱。十二尊青铜巨像缓缓睁眼，每道目光都蕴含着不同的天道威压。叶尘感觉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右臂鳞甲开始片片崩裂。就在这时，心口劫心链突然收缩，剧痛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九劫玄体，可敢问心？“
恢弘道音震得混沌海掀起狂涛，光柱中浮现出布满裂痕的天道碑。碑文上每个字都在不断变换形态，像是被斩断又重组的法则锁链。
守墓老人往叶尘后背猛推一把：“跳下去！碑文照出的是你道心缺陷，扛不住就会变成城墙上的新砖头！“
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叶尘看到老人手臂刺青在发光——那九颗被锁链贯穿的星辰，此刻正与他心口劫心链产生共鸣。坠落途中，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五岁那年，外门长老说他根骨平庸时攥紧的木剑；禁地中那道几乎将他劈开的弑天剑气；还有冰渊里青铜棺渗出的神魔血......每个画面都缠绕着漆黑的锁链，而锁链尽头是九只冷漠的天道竖瞳。
“原来如此...“叶尘在狂风中大笑，眼角却溢出混沌血泪。那些曾让他辗转难眠的屈辱与恐惧，不过是天道埋在他道心深处的枷锁。心口劫心链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铮鸣，右臂神纹化作利刃刺入天道碑投影。
“给我破！“
混沌气息轰然炸开，天道碑虚影浮现蛛网状裂痕。叶尘看到自己每一根骨骼都亮起暗金纹路，就像母亲当年缝入心脉的锁链在体内生根发芽。然而当他即将触碰到核心道纹时，碑文突然扭曲成母亲染血的面容。
“尘儿...快逃...“
温柔嗓音让他神魂剧颤，刺出的神纹利刃硬生生停在虚影眉心。就是这瞬息迟疑，九道天道锁链已缠住他四肢，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被噬灵寒铁贯穿琵琶骨的滋味。
“假的...都是假的...“叶尘咬破舌尖，混沌血雾喷在锁链上。那些天道锁链竟如活物般发出惨叫，碑文幻化的母亲面容开始腐烂，露出后方九颗冰冷的竖瞳。“我娘宁可剖心也不肯屈膝，我岂能在此处跪倒！“
右臂神纹彻底狂暴，混沌气息凝成残缺的青铜棺虚影。叶尘抱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撞向天道碑，却在最后一瞬看到守墓老人手臂刺青的细节——那血色竖瞳深处，分明刻着微小的“逆“字！
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天道碑投影化作光雨。叶尘重重摔在青铜广场上，周身毛孔都在渗出混沌血珠。他勉强抬头，看到十三道身影悬浮半空，为首女子戴着半张青铜鬼面，露出的下颌与记忆中的母亲有七分相似。
“道心评测，甲等。“女子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却有一缕剑气在微微发颤，“但引发'葬天共鸣'，该当何罪？“
广场突然震动，城墙上的棺椁集体开启。数十道散发恐怖气息的身影浮现，看向叶尘的眼神充满贪婪。九尾男子舔着嘴唇轻笑：“这小子体内有新鲜的劫心链，分食了他的心脏，说不定能......“
“谁敢！“
守墓老人从天而降，弑天剑插在叶尘身前。剑身镶嵌的棺椁碎片正在发光，与叶尘心口劫心链形成共鸣光桥。“逆天盟第三千条铁律，同族相噬者，诛九脉！“
鬼面女子突然抬手，九尾男子脖颈瞬间浮现血线。那颗俊美的头颅滚落时还在说话：“...能多活三百年呢...“
“测试继续。“女子弹指将头颅化为灰烬，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下一关，混沌战场。“
叶尘撑着弑天剑站起，发现自己的血液滴在剑身时，那些棺椁碎片正在缓慢生长。他忽然明白老人为何选择自己——这柄弑天剑需要九劫玄体的血来修复。
“小子，看那边。“守墓老人用烟杆指了指西北角。
灰雾中有座残缺的青铜台，台上插着半截熟悉的锁链。叶尘心脏猛地抽搐，那锁链的纹路与他心脉中的劫心链一模一样，断裂处还沾着干涸的金色血渍。
“那是你娘扯断的枷锁。“老人往青铜台上吐了口痰，“当年她抱着你杀到此处时，徒手撕开了混沌海的入口。“
叶尘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落地后竟长出青铜小花。他感觉到体内有新的神纹在脊椎处滋生，就像某种沉眠的古兽正在苏醒。当试炼钟声响起时，他握剑的手不再颤抖——那些曾让他夜不能寐的恐惧，此刻都化作了劫心链生长的养分。
混沌战场在头顶展开，无数神魔虚影在云层中厮杀。叶尘踏出第一步时，城墙上的棺椁同时发出呜咽般的共鸣。鬼面女子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这个角度与她记忆中某个染血微笑完美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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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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