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课后下午,廖贤艳的声音再度在走廊响起,“林檬,你属蚂蚁的么,怎么那么慢啊,再不快点,食堂饭菜都没了。”我拿起课本胡乱塞包里,转身刹那,正撞进一片温热的气息里——他护着篮球的双手抬起,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球面皮革堪堪擦过我的耳际。
风突然停了。
悬在空中的粉笔灰定格成细碎银河,而我清晰听见自己耳膜鼓胀的轰鸣。这具总被老师批评的挺拔身躯,此刻投下的影子正巧笼住我发颤的膝盖。沾着草屑的球鞋、身上洗衣粉的味道,随呼吸起伏的胸膛,所有细节都在视网膜上灼出重影。
篮球脱手坠地的闷响惊破结界。我低头盯着滚动的球体,忽然想起物理课上的潮汐原理——原来引力震颤从十六岁这刻开始,早已在每根血管里掀起隐秘海啸。
直到廖贤艳再次走进教室,拽着我手离开,我才晃过神来。
廖贤艳拽着我穿过走廊光栅时,走廊夕阳把她晃动的草莓发绳上劈成两半。突然手指正戳向我眉骨:“发什么呆呢,刚才他没撞疼你吧?
我余光瞥见自己鞋尖沾着的粉笔灰——方才相撞时蹭落的,此刻正随步伐簌簌抖落成星屑,在夕照里泛着缺氧的淡青色。拐过实验楼时,她的蝴蝶结发卡勾住我马尾末梢。她边解开发丝边嘟囔“你今天魂被勾走了“那些关于星座速配的玩笑话却像隔了层毛玻璃——我右肩残留的洗衣粉味,正沿着锁骨往耳后攀爬。我道:“你再给我讲一遍星座速配。”
“你该不会撞傻了吧?“她突然凑近的脸惊飞我睫毛上的光粒子,我后颈还黏着那被衣袖带起的暖风——像块正在融化的太妃糖,顺着脊椎缓慢地往下淌。塑胶跑道蒸腾的胶漆味里,那只曾与我耳廓擦肩的篮球,此刻正在百米外的水泥地上弹奏不规则心跳。
“喂!“她突然伸手在我眼前打响指。篮球场方向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锐响。廖贤艳终于松开拉着我的手说“你耳朵红得像小番茄一样,不会,看上龙春平了吧?我跟你讲啊,他.....”
廖贤艳尾音扬起的刹那,“才不是...“反驳声卡在喉间变成细小的气泡。
她的笑声穿过操场时,我后颈残留的暖风突然具象成球面皮革的颗粒感。那些在视网膜灼烧过的细节开始倒带重映:他后退时扬起的衣角,眼眸里的错愕,喉结阴影在墙面的涨落频率、我们鞋尖拼合的弦月缺口处,正渗出黄昏第一滴靛蓝色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