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蝴蝶的翅膀

太阳高照,热浪在地表折腾扭曲,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

帐篷内的王腾热的睡不着觉,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远方,随即在对讲机中喊道“程文杰,别睡了,起来转转。”

王腾刚高中毕业,这份工作倒也比较适合他。

大部分时间除了看小说,也就只能看看地里那成片的红花,只是时间长了,早已看腻。

烈日把红花晒的发亮,红花瓣像涂了层清漆。花杆子被太阳烤的发白,底下焉巴巴的叶子卷成细条。

热风袭来,整片花丛哗啦啦响。

王腾所在的地方叫十八连,大量种植红花以作药用。只是地广人稀,不少人偷卖,农场主损失很大。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每年暑假都会大量招聘临时保安,这份工作工资很低,性价比不高,却深受学生喜欢。

不少高三或者初中毕业的毕业生都来应聘。

“王腾,王腾,快来我这,有人好像出事了。”

王腾正愣神的功夫,对讲机中传来了呼叫声。王腾二话不说,骑着摩托车就往三号岗驶去。

片刻之后,王腾就看到一个穿着劳保服的中年人躺在地上抽搐,脑袋下方还在流血,不远处的摩托车倒在地上,没熄火,车轱辘还在转动。

王腾慌忙停好车,跑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姑父。

脖子侧面好像豁开了一个口子,正在滋滋冒血,王腾快速用手捂住冒血的脖子,转头冲着旁边的人吼道:“快打120。”

只是手刚捂上去,王腾就感觉血从指缝往外滋,热乎乎黏答答的把袖管染的深黑,鞋头早就被血泡透了。

王腾发现手指根本捂不住,甚至姑父喘口气都能隐约听见伤口那儿冒血泡的咕嘟声。

王腾的两条腿开始打晃,捂伤口的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深呼吸咬舌强迫自己冷静,腾出一只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给自己的姑妈拨打电话,等电话接通后,王腾喊道:“姑妈,快开车来三道湾这,姑父出事了。”

好在出事的地方离姑父家不太远,几分钟之后王腾的姑妈就开着车向这边驶来,王腾将外套脱了,将自己的背心撕开,在姑父脖子缠住。

等车停好,王腾的姑妈看到这惨状,一下子稀里哗啦地哭着,极为伤心。王腾咬牙抱起姑父就塞入后座,转头朝着姑妈喊道:“你捂住伤口,我来开车。”

十八连离镇里大概四十多公里,平时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王腾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来到医院。

车刚驶进医院,就看见急救大夫已经在门口做好准备。

王腾只挂了空挡,就急忙下车,帮医生将姑父抬到平床上,众人推着平床一起朝着急救门口跑去。

将病人推入手术室,王腾才缓口气靠墙坐下。

顾不得身上的异味,王腾看着手术室,沉吟了半响才转头朝着极为伤心的姑妈道:“这样下去不行,你想想办法,联系一下省医院。”

姑妈听罢顿了顿,擦了擦眼泪,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就给自己的小叔子打起电话。

楼道里还有一些其他病人的家属,亲眼看着刚被推进去的病人,也都大概了解知道目前需要争分夺秒,都同情地注视着王腾两人,唏嘘不已。

只是几分钟后,王腾的姑妈就接到电话,在电话中一边哭一边点头应着什么。

挂断电话,王腾姑妈哭着道:“省医院已经联系好了,可是怎么去啊?”

听到姑妈的话,王腾不知怎么办,平常坐火车去省里,快点也得4个小时,要开车,没5个小时到不了,要是路上再耽搁一下,感觉得七八个小时。

半响,王腾才回道:“先等一会,等大夫出来怎么说。”

半个小时后,带着一身血迹的医生推门出来就喊道:“谁是孙鸿涛家属?”

王腾闻声站起来,快步走到医生跟前,“病人怎么样?”

大夫看来人是小伙子,就转头对着旁边的妇人道:“情况有点危险,得转省医院,你们谁去?”

姑妈听罢,顿时嚎啕大哭。

王腾沉声道:“姑妈,别哭了,你跟着去,车上记得联系孙叔。”

王腾的姑妈此时就像溺水的人,王腾说什么,她都照做,几分钟后,王腾注视着救护车离去。

开车回到姑妈家,此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很是喧闹。有姑父的领导,也有很多邻居,等王腾下车后,大家都想知道人怎么样了。

王腾没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好脸色,铁青着脸说道:“三道湾那里,两棵树之间为什么有一条钢丝?”

几位领导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脸上都带着焦急。

领头的一位领导,面皮白净,冲着黑黝黝的王腾客气道:“孙科怎么样了?”

“目前很危险,这会已经在往省医院赶。”

王腾简单回了一句摆手让他们走人。

打开房门,王腾刚走进去就一下子瘫在地上,两条腿软软的不听使唤。从事故发生到现在,王腾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此时松懈下来,发觉自己有点想吐。

忍着胃里的翻腾,王腾将全身扒了个精光,将衣服扔的远远的,双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

前世姑妈姑父对王腾一般,有时一起吃饭,王腾会被自己的亲姑妈蛐蛐,什么“没教养”等等的话都是常态,姑父醉酒的时候偶尔也会指着王腾的鼻子骂各种脏话。

只是寄人篱下,王腾很多时候都强忍着屈辱和泪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这个暑假,王腾和往年一样做着保安。

靠着姑父为副科长的一点威望,王腾每年都被选为班长,比其它临聘保安能多挣五百元。

除了工资有优势外,作为班长的王腾,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在红花地旁的高压网线外来回巡逻。除非有事,他才会骑着他心爱的小摩托去看看,平时只在帐篷里待着就行。

饶是这样,王腾也被晒的黢黑,十八岁的样子,看着像三十。

本来以为这个暑假过后,王腾会远离这片土地,远离自己所讨厌的一切。但当意外来临之后,王腾却有点迷茫,自己没想象中的那么冷血。

无形的线束缚着王腾那迫切想远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