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旧梦1913》德文圣经

1913年冬·苏州·圣玛利亚教会医院

女孩在怀里咳出一口血,温热地渗进沈知微的衣襟。

她踹开教会医院侧门的瞬间,远处钟楼传来三声闷响——宵禁的信号。身后巷子里,军靴踏过青石板的声音越来越近,间或夹杂着日语短促的命令。周叙白的人追来了。

“坚持住……”沈知微将女孩往肩上托了托,孩子轻得像片枯叶,手腕上的编号布条已经被血浸透——“21”,最后一个幸存者。

走廊尽头亮着一盏煤油灯,光影里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沈知微踢开护士值班室的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铁架床,一个药柜,墙上的十字架下挂着苏锦瑟的护士帽。

帽檐别着那枚翡翠胸针,针尖凝着暗红色的血痂。

“姐姐……”女孩突然抓住她的衣领,“我疼……”

沈知微将孩子放在床上,掀开被血黏住的衣料——孩子肋下赫然有个针孔,周围皮肤已经泛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硫磺催化反应。

她颤抖着摸出从实验室带出的三支密封管,其中一支的标签上写着“Antidote?”(解毒剂?),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玻璃管在煤油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没有注射器,她咬开软木塞,直接将液体滴在伤口上——

“啊——!”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被沈知微用手捂住。溃烂处冒出一缕白烟,腐肉剥落后,露出鲜红的嫩肉。

有效!

她刚要松口气,门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手枪上膛的声响。

(圣经里的秘密)

“阿微,你总是心软。”

周叙白倚在门框上,白大褂溅满血迹,金丝眼镜的镜片裂了一道缝。他手里的勃朗宁稳稳指向女孩的太阳穴:“把样本给我,我放过这孩子。”

沈知微挡在床前,袖中的银簪滑入掌心:“你杀了苏锦瑟。”

“清理门户而已。”他轻笑,“就像你父亲清理你母亲那样。”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光影晃动间,沈知微瞥见床头那本德文圣经——书脊处露出半截纸角。

她突然笑了:“周叙白,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把秘密藏在圣经里吗?”

趁对方愣神的刹那,她猛地掀翻药柜!玻璃瓶炸裂的声响中,周叙白连开三枪,子弹擦着她耳畔钉入墙壁。沈知微抓起圣经翻滚到床底,书页翻飞间,一张泛黄的北平地图飘落——

地图上用红笔圈出七个地点,连起来正是白海棠的形状。

“原来在这里……”周叙白的声音突然贴近,枪管抵上她后颈,“多谢夫人。”

沈知微握紧银簪,正要拼死一搏,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铜铃声——三长两短,意为“援军到”。

周叙白脸色骤变,下一秒,整扇窗户被马车撞得粉碎!

(逃亡与抉择)

哑巴车夫老赵的鞭子卷住周叙白手腕,将他拖出窗外。沈知微抱起女孩跳上马车,回头时看见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周叙白竟用手术刀生生割断自己被缠住的手腕,断肢处喷出的血溅了老赵满脸。他踉跄着退入阴影,嘴角仍挂着笑:“阿微,我们很快……”

马车冲进雨幕,后半句话被雷声吞没。

“去……哪儿……”老赵用气音问道,鲜血从他额角的弹孔汩汩流出。

沈知微展开那张地图,七个红圈中有一个被特别标注:“St. Michael Kirche(圣米迦勒教堂)”——父亲在北平的实验室旧址。

“火车站。”她扯下窗帘扎紧老赵的伤口,“但要先绕道慈安堂。”

老赵浑浊的眼里闪过疑惑。

“还有四个孩子没找到。”她握紧那支标着“解毒剂”的玻璃管,“21号不是最后一个。”

马车在岔路口猛地转向,车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女孩在她怀里醒来,虚弱地指向远方:“姐姐……火……”

沈知微转头——

慈安堂方向,滔天烈焰吞没了半边夜空。

(灰烬中的线索)

焦黑的孤儿院废墟前,陆沉舟的亲兵正在搬运尸体。

沈知微将昏迷的女孩交给老赵,裹紧斗篷混入人群。浓烟中,她听见士兵们的窃窃私语:

“少帅疯了……自己放的火……”

“那些小崽子早该烧了……浑身烂疮……”

“听说跑了几个?周医生正带人搜……”

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指尖触到地上一块发热的金属——烧变形的铁牌,编号“13”。

“找什么呢,夫人?”

冰冷的枪管抵上后心。沈知微缓缓转身,陈默的脸在火光中明灭不定。他左手抱着个裹着军装的小包袱,布料缝隙间露出一绺枯黄的头发。

“少帅让我等您。”他递来包袱,“说您一定会回来。”

包袱里是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胸口用墨水写着“13”,皮肤上却没有溃烂的痕迹。孩子手里攥着片烧焦的纸,上面是陆沉舟的字迹:

“七处地点,七支样本,你父亲藏的从来不是毒药——”

纸片突然被风吹走,陈默猛地将她推上马车:“走!”

子弹穿透他胸膛的瞬间,沈知微看清了纸片背面:

“——是解药。”

(本章完)

下章预告:

第8章《北平来信》:沈知微带着两个孩子登上开往北平的火车,却在车厢里发现陆沉舟留下的密信,而周叙白的截杀小组已伪装成乘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