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债(二合一大章)
- 流言:从继承胭脂铺开始
- 是仙人呀
- 4026字
- 2025-05-19 18:25:10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透过密道裂缝落在林墨脸上。
他攥紧布囊,能清楚感觉到三株草的轮廓,这是陈瑞的命,也是撕开那张猩红巨网的第一把刀。
医馆的门帘被风掀起时,宋大夫正急得在堂前转圈。
见两人冲进来,他眼睛一亮:“找到了?”
林墨将青冥草放在案上,草叶上的露珠滚进药臼,溅起细小的水花。
宋大夫的手颤抖着抚过叶片,突然抓起药杵就往石臼里砸:“得赶在申时前煎好,陈少爷的紫斑已经到心口了……”
苏璃转身去烧药炉,火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林墨站在竹榻边,看着陈瑞蜡黄的脸,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背。
那温度,比昨夜更凉了些。
药炉里的水开始沸腾,咕嘟声混着宋大夫的碎碎念,在不大的医馆里荡开。
林墨望着跳动的火苗,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剂药,真的能撕开那张网吗?
而此刻,在城西最高的飞檐上,一道玄色身影正垂眸俯视。
他指尖捏着半片青冥草叶,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有意思……”
药汁在陶壶里滚出细密的白泡时,宋大夫的额头已经沁出豆大的汗珠。
他捏着药杵的手稳如悬丝,每一下研磨都精准落在石臼边缘,青冥草的汁液混着朱砂根的红浆,在石臼里晕开半片血色,像极了陈瑞心口蔓延的紫斑。
林墨坐在竹榻边,拿着毛巾,仔细给陈瑞擦拭着额头的细汗。
陈瑞的睫毛动了动,却始终没醒,唇色比药渣还灰。
苏璃端着药碗过来时,他立刻接过,指尖触到碗壁的热度,才惊觉自己的手冷得像块冰。
“慢些。”
宋大夫扶着陈瑞的后颈,声音发颤,“这药偏寒,得顺着喉咙溜下去……”
药汁喂到第三口时,陈瑞突然呛咳起来。
紫斑边缘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林墨的呼吸顿时卡住,直到少年缓缓闭上眼,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半口药,他才敢重新吸气。
“暂时稳住了。”
宋大夫用帕子擦去陈瑞嘴角的药渍,背已经佝偻得像张弓,“但血莲香蚀的是命火,得连服三剂……”
他突然顿住,视线落在林墨腰间,那里还挂着半块血莲香饼,“林掌柜,那香……”
“烧了”
林墨摸出火折子,将香饼丢进炭盆。
暗红的香灰腾起时,他看见苏璃的指尖在袖中蜷紧,想起她曾说,家族就是被一卷“私通敌国”的流言烧尽的。
夜色漫进医馆时,陈瑞的体温终于回升了些。
苏璃煮了碗小米粥,用银匙搅着热气,却始终没喂,少年还在昏睡,睫毛上凝着薄汗。
“你去歇会儿。”林墨接过粥碗,“我守着。”
苏璃摇头,发梢扫过他手背:“我不困。”
她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倒是你,今天跑了黑市又闯密道,脸色比陈瑞还差。”
话音未落,窗纸突然“簌簌”作响。
林墨转头的瞬间,一片竹笺从窗缝里滑进来,落在他脚边。
竹笺上的字是用鸦青墨写的,力透纸背:“想知血莲香全貌,子时城西废宅,带证据,否则悔之晚矣。”
末尾没有落款,却压着半枚玄色鳞片,那纹路,像极了国师府门前石兽的鳞甲。
苏璃的指尖猛地扣住他手腕:“别去。这是陷阱。”
“我知道”林墨将竹笺翻过来,背面有块淡青的水痕,是雨水晕开的;
“但李掌柜今天说国师的眼睛”
他摸出怀里的油纸包,里面还剩些血莲香残粉,“他们要证据,说明怕我们查到根上。”
“可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
苏璃的声音发紧,尾音却软下来,像片被风揉皱的叶,“林墨,我见过太多人抱着‘关键一步’的念头,最后都死在……”
她突然咬住唇,指腹轻轻擦过他手背道:
“陈瑞刚稳住,你若有个万一……”
林墨握住她的手,将竹笺塞进自己衣襟:“所以需要你帮我。”他指腹抵着她腕间的脉搏;
“李掌柜今天没说实话,他背后肯定有联络人,你去盯紧他的黑市,我若没按时回来……”
“不准说这种话。”
苏璃抽回手,转身从妆匣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醒神散’,闻一下能破迷香。”
她将玉瓶塞进他掌心,指腹在他虎口按了按,“废宅后墙有棵老槐树,我会在树洞里留信号。若有动静……”
“我知道。”林墨将玉瓶贴身收好,抬头时见她眼尾泛红,却还强撑着笑,“等我回来,给你调新胭脂。”
子时三刻,城西废宅的断墙在月光下投出鬼影。
林墨踩着满地碎瓦进去时,靴底碾碎了几株野蒿,腥苦的气味窜进鼻腔,和血莲香的甜腻截然不同。
宅院里空无一人,只有正厅的门半开着。
门内立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灰,却清晰映出他的影子:青衫沾着药渍,发梢还挂着夜露,像根被风雨打弯的竹。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林墨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房梁上垂着的蛛网,再低头时,镜中的影子动了。
他的右手本该自然垂在身侧,镜中却抬起,食指抵在唇边。
林墨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能感觉到流言网在体内翻涌,却捕捉不到任何情绪,这宅院里的空气太静了,静得像口封了千年的井。
他伸手按住腰间的银锁,那是胭脂铺的钥匙,也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唯一信物。
镜中的影子跟着抬手,银锁在月光下闪了闪,照出镜面深处隐约的暗纹,是朵半开的血莲。
风突然灌进院子,吹得铜镜“哐当”作响。
林墨的流言网突然泛起涟漪,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虚空中凝视他。
他盯着镜中自己骤缩的瞳孔,听见心跳声在耳中轰鸣,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程砚的阴谋,不是李掌柜的算计,而是那张猩红巨网真正的主人。
青铜镜的灰尘簌簌落下,露出镜底刻着的八个字。
林墨眯起眼,在月光下看清那行小字时,后脊的寒毛根根竖起。
“千年前的债,该清了。”
林墨的指尖几乎要贴上青铜镜的镜面。
镜中倒影里,他微颤的睫毛投下细碎阴影,却在触及镜面的刹那;
镜中“他”的唇角突然扬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两片瓦砾,脆响惊得蛛网簌簌坠落。
再抬眼时,镜中画面已天旋地转:褪色的青砖铺成熟悉的回廊,朱漆门匾上“国师府”三字被血莲纹烫得发亮,几个着官服的身影正跪在青石板上。
为首的是户部侍郎陈大人,林墨上周才替他夫人修复过祖传的螺钿妆匣。
此刻陈大人的眼白泛着青灰,嘴角挂着涎水,右手机械地抠着地面,指缝里渗出的血珠在砖缝间蜿蜒成细小的莲瓣。
“血莲香...”林墨喉结滚动。
他想起周夫人死亡现场,还有他穿越而来之前那起死亡案,死者枕下那截燃尽的香灰;
想起程砚的茶棚里总飘着的甜腻气息;
更想起苏璃昨夜捏着染血的香灰说“这不是普通迷药,是拿活人的执念炼的”时,眼底翻涌的暗色。
镜中陈大人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林墨。
林墨踉跄撞在廊柱上,后背抵着粗粝的木痕,这才惊觉镜中场景里的“他”正站在陈大人身侧;
或者说,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他的影子,而是某个旁观者的视角。
“林老板好兴致。”
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声从头顶炸开。
林墨抬头,房梁上垂着的蛛网里竟嵌着半枚血玉,幽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
几乎同一刻,后颈骤凉,有风声裹着腥气扑来!
他本能地矮身翻滚,腰间银锁撞在瓦砾上发出脆响。
转身时,看见袭击者穿着程家护院特有的玄色短打,左眉骨有道月牙疤,正是之前在黑市替程砚取走香灰的那个“疤脸”。
“程砚派你来的?”林墨攥紧腰间银锁,流言网在体内翻涌成猩红丝线。
他看见疤脸手腕处缠着的红绳,丝线从红绳里窜出,像活物般攀向他的咽喉。
“程爷说,敢碰他的香,就得把命留下。”
疤脸咧嘴笑,露出两颗金牙,右手已摸向腰间短刀。
林墨盯着他瞳孔微缩的瞬间,那是挥刀前最细微的滞顿。
他侧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刀锋,银锁重重砸在疤脸肘弯麻筋上。
疤脸痛呼着松手,短刀“当啷”落地。
林墨趁机扣住他后颈往墙上一撞,混着血沫的脏话还没骂出口,就被他用香灰袋堵住了嘴。
“你们还有多少人?”林墨扯下疤脸的红绳,丝线突然暴长,缠上他的手腕。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红绳里裹着半片血莲花瓣,“血莲香的引子?”
“废宅后墙有动静!”疤脸含糊的叫嚷被堵成闷响。
林墨抬头,正看见苏璃踩着老槐树的枝桠跃下,茶盏在她袖中轻晃,溢出的茶汤带着清苦的菊香,那是她改良过的“醒神茶”,专门克制迷香。
她落地时裙角扫过野蒿,指尖夹着的茶针已抵住另一个护院的咽喉。
那护院僵在原地,额角渗着冷汗:“苏...苏姑娘饶命!”
“程砚从大牢里出来了。”苏璃甩了甩茶针,护院立即瘫坐在地。
她转身时,月光落在她眼尾的泪痣上,“我的人在天牢门口蹲了三天,看见国师府的马车直接把他接走了。
今早他带着二十个护院去了城南仓库,搬的箱子上全是血莲纹。”
林墨捏着红绳里的花瓣,突然想起李掌柜昨天说“香灰早烧干净了”时,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缩,那是说假话的习惯动作。
原来他们不是烧了,是转移了。
“他们要回收样本。”
他将花瓣收进袖中,“血莲香用活人执念炼的,每个样本都连着一条人命,程砚怕我们顺着香灰查到炼香的法子,所以才急着灭口。”
苏璃的指尖在他手背轻轻一按,像在确认他是否受伤:“仓库守得严,我让阿福在墙根埋了‘听风草’,后半夜能听见动静。”
“去仓库。”林墨扯下疤脸的腰带捆住他,“得赶在他们转移前....”
“小心!”
苏璃突然拽着他往旁一扑。
两人滚进野蒿丛里时,一支淬毒的短箭“噗”地扎进刚才站的位置,箭尾的血莲纹在月光下泛着幽蓝。
林墨抬头,看见屋脊上立着道黑影,腰间玉佩闪着冷光,那是程砚从不离身的和田玉,雕着“砚”字。
“林老板果然聪明。”
程砚的声音混着夜风吹下来,比平时多了几分尖;
“可你猜得到吗?这血莲香,本就是给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备的,等他们都成了提线木偶...”
他的话被一声脆响打断。
苏璃抛出的茶盏精准砸中他手腕,程砚吃痛松手,第二支箭“嗖”地扎进屋檐。
林墨借着流言网的微光,看见程砚颈后浮起暗红的丝线,和镜中国师府里陈大人的一模一样。
“他被控制了。”
林墨攥紧苏璃的手,“快走,去仓库!”
话音未落,废宅里的风突然停了。
野蒿不再摇晃,蛛网凝在半空,连程砚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林墨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他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另一种频率,像极了沈老掌柜生前拨算盘的“噼啪”响。
“小墨。”
沙哑带着慈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墨转身,看见正厅门洞里站着道半透明的身影:灰布长衫洗得发白,鼻梁上架着裂了道缝的老花镜,正是已故的沈老掌柜。
他的鬼魂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和疤脸腕上那根,竟一模一样。
林墨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是他第三次见到沈老掌柜的鬼魂,第一次刚穿越过来“提醒他有人盯上咱们的铺子”
第二次提醒他“小心身边的人”之前两次都是淡淡虚影;
可此刻老人的轮廓清晰得能看见眼镜片上的裂纹,连袖口那截红绳的编织纹路都与疤脸腕上的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