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聪明的人才会懂的事

  • 览监
  • 彭渔
  • 2088字
  • 2025-05-11 00:33:58

“荒野之上没有神,更没有神术,老城主他老人家说了,都是科学。”

一如既往的开场,长夫叔把他的老烟袋往椅子把手上呛呛磕了两下,把燃尽的烟灰抖在司长办公室的水泥地板上。

烟灰和地灰裹在一起,也就分不清哪样是什么东西了。

“对,这个世上没得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司长也是一如既往的肯定了长夫叔叔的结论,他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十指扣在一起,后背挺直,居高临下斜睨着长夫叔叔旁边的男人,“所以,傅蹊,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次又是咋个回事。”

傅蹊,也就是传达室里的那个男人,他双手环抱着靠在椅背上,蹬着二郎腿,神情雀跃道:“是风。”

“对,是风。”长夫叔应和。

“所以是风把传达室的屋顶给吹得飞起来了,还差点砸到来北寺报道的新人?”

司长从容地盯着傅蹊,确认道。

“不是,”傅蹊换了个姿势,把上半身托在桌子上,正对着司长的眼睛,尾巴兴奋地拍着椅子腿儿,神情从雀跃转成了兴奋,“是我。”

他瞳孔的光散到了空中,全身战栗着,兴奋的语调都变成了被扼住脖颈的公鸡,尖锐又嘹亮,被浓密的胡须淹没的嘴急促地一张一合,他说,

“今天小朔很沮丧,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卖力地鼓着劲儿吹了一个早上,结果却被老榕树抖着枝丫嘲笑他,说他这点儿本事,也就是挠挠痒,屁用没有。

为了帮助沮丧的小朔打败邪恶的老榕树,我就教小朔怎么吹风,该从什么角度什么位置使劲儿,小朔得了我的传授,轻轻松松就把屋顶吹得飞起来了。

现在他正按着我教的方法去对付那个老榕树呢,不信你看,”

越说越兴奋的傅蹊从椅子上跳起来跑到司长办公室的窗口,一把打开窗玻璃,一阵寒风吹进来,灌了他一嘴,他指着楼下院儿里张牙舞爪的老榕树,

“瞧,老榕树那个家伙已经举起手投降了,哼,不过小朔不会这么简单放过邪恶的老榕树的,他一定会让老榕树付出嘲笑他的代价,哈哈哈。”

长夫叔耷拉着耳朵只觉得声音刺耳,丝毫不受傅蹊情绪的蛊惑,他不急不慢地磕着老烟袋,瞯着眼看傅蹊,蔑视地冷笑了一声,一副我看你还能怎么胡说八道的样子。

司长保持着坐姿,只抬了下下巴,示意傅蹊回来坐好。

表演完的傅蹊回到桌子前坐好,又换上了那副抱着胳膊的懒散样子。

司长看向长夫叔,话语里带着期待,“长夫叔,你怎么说。”

长夫叔好整以暇地磕掉烟锅里最后一点烟灰,裹好烟袋,揣进大衣口袋里,才慢吞吞道,“我昨儿下班的时候听见傅队说,顶上压着瓦片的木板发芽了,他要帮一把重生的幼小生命,让小生命顺利长大。当然,这也是扯淡的,我们都晓得木板子是发不了芽的。

但今早来的时候,我留心看了一眼,压在瓦片上的木板和石头都没了。”

“传达室修了那么多年了,那几片石棉瓦早就被风吹日晒的没啥分量了,没了木板和石头压着,今儿这风,足以吹起来了。”

听长夫叔说完,司长竖着拇指笑着赞了一句长夫叔不愧是斥候出身,这观察力不输当年。

长夫叔轻飘飘地接下这句夸赞,每回一样的话,狗听了都懒得吠了。

“老城主他老人家都说了,科学是世间一切的本质,是我们唯一的信仰,我们要坚定的相信科学。”

“你知道什么是科学吗?”蹬着二郎腿的傅蹊在旁边小声蛐蛐了一句。

“当然,”听到傅蹊小声地蛐蛐,长夫叔三个头同时转向他,用粘着眼屎的浑浊眼睛瞪着傅蹊,苍老的眼珠仿佛要从干瘪的眼眶里蹦出来,他咬着牙根语气恨恨地,不容置喙道,“科学就是绝对不要听你的胡说八道。”

司长又竖着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长夫叔不愧是曾经在荒野上驰骋过的人,这觉悟就是我们这些没出过城门的人能比的。”

紧接着司长又说道,“传达室这几天是待不了了,我会安排后勤的人加紧让人来修缮,这样,长夫叔你还是回去休息几天,工资照旧。”

“要得。”话说到这里基本也就结束了,长夫叔又拿出烟袋,准备起身。

照例,虽然司长不会同意他还是要说一嘴,

“傅队待在传达室确实屈才,司长您还是再考虑一下把他调到其他地方去吧,让他这么大个人才天天和我一个糟老头子挤传达室像什么话,传出去别的人都要说我们北寺埋没人才哩。”

司长内里好笑,长夫叔这人就是太讲究,明明是嫌弃得要死,却也不肯说人一句孬话。

“您老不说我也得把他调走了,让他在北寺吃了十年闲饭,也该拉出去遛遛了,再让他混下去,下面的人该骂我假公济私了,以后啊,传达室就要麻烦您老一个人了。”

司长痛快地应下了长夫叔的话,以至长夫叔没有反应过来,屈着六条腿窝了半天才站起身。

长夫叔沟壑纵横的老脸一下就像绽放的花朵一样被撑开了,眼也不浊了,还有点亮,他压着咧开花的老脸跟司长确认道,“当……当真?”

“当真,”司长看着难掩笑容的长夫叔,也跟着笑了一回,认真道,“我什么时候诓过您老。”

啧……

长夫叔暗里啐了一声,当初你把这个神经病塞到我传达室的时候不就是诓我来着,还诓了我十年,我这十年的惊吓全都是你搞出来的。

得了司长的肯定,长夫叔心情舒畅,背着手偻着腰就出去了,嘴里还哼着小曲,好不松快。

到了门外,心情大好的长夫叔还招呼钟离类和提安明儿个到他家吃饭去,也不管俩小伙子同不同意自顾的就说定了。

司长听得摇头失笑,对着傅蹊挪揶道,“看来长夫叔叔这些年对你的怨气不小啊,从前他也是一口一个小傅的叫着,还想要撮合你和淑仪呢,再看现在,啧,傅队。”

门外那欢快地嗓子听得傅蹊直瘪嘴,“顽固不化的老家伙。”

“是人老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