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樊凡再次摇起铜铃,低声念道:“四方之灵,听吾号令,困之,急急如律令!”随着咒语落下,黑影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那团扭曲的身影一动不动,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牢牢锁住。
吴桐站在一旁,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咒语低沉而清晰,周身隐有流光浮动,显然已经准备多时:“接下来收它。”
然而,就在吴桐的咒语即将完成的瞬间,那团红影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它的轮廓变得更加扭曲,怨气猛地暴涨,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骤降,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攀附在她们的身上。
“它在挣脱!”樊凡惊呼道,手中的铜铃剧烈颤动,她咬着牙强行维持住定身咒,但红影的力量越来越强,咒术形成的束缚上开始出现裂纹。
“快点!”路漫兮低吼一声,目光死死盯着定身咒发出光的位置,扯下手中的朱砂手串,对着那个方位一个个珠子打去,随着不断有珠子打在鬼的身上,它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别让它跑了!”
“快了!”吴桐再次加快速度,咒语的最后一节已经念到,但是就在金光即将成型的瞬间,那团红影发出一声刺耳至极的尖叫,怨气骤然爆发,像是一股红色狂风席卷了整个房间。樊凡的定身咒瞬间被冲破,她猛地向后退了几步,脸色一白,差点摔倒在地。
“它跑了!”樊凡咬着牙,声音中满是不甘。
“该死!”吴桐狠狠握紧了拳头,目光追向那团红影消失的方向,冷声说道,“它往楼下跑了!快追!”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都有些狼狈,但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追了上去。四周的怨气依旧浓重,红影的尖叫声和低语声在楼道中回荡,像是一场无形的追逐战仍在继续。
怨气像浓烈的红色雾气,翻滚在破败的烂尾楼内,压得人喘不过气。楼道中的地板和墙壁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潮湿气息。红影在其中疯狂穿梭,时而从破碎的窗框窜出,时而撞破摇摇欲坠的脚手架,动作迅猛而诡异。
“它在加速跑!”吴桐冷声低喝,目光死死盯着它的去向,“七楼,靠近东南方向!它要冲出窗户了!”
“堵住它!”路漫兮一声令下,脚步迅速跟上,她抽出了背包中的木剑,感应着四周翻滚的怨气。她的步伐稳健而有力,像是一头紧盯猎物的猛兽。
“它情绪不稳定。”樊凡也紧跟其后,手中的铜铃轻轻摇响,铃声清脆,仿佛在驱散怨气,“它在喊‘别追我’、‘放过我’,还有‘都是他们害的’……”
三人逐渐缩小包围圈,楼道中弥漫的怨气愈发浓烈,甚至渗透进了她们的呼吸之中,让人感到一阵压抑。怨鬼似乎察觉到自己被逐渐逼近,开始更加疯狂地逃窜。
“它往六楼右侧跳了!”吴桐再次报点,声音冷静而精准。
“樊凡,加鼓声,锁住它!”路漫兮喝道。
樊凡立刻停下脚步,双手迅速动作,左手摇动铜铃,右手敲击携带的小鼓。铃声清脆,鼓声沉闷,两种声音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迅速扩散至整个楼道,封锁住了鬼影的逃跑路径。
“束魂定形,急急如律令!”路漫兮同时甩出一张符咒,那符咒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红绳,精准地缠绕住了黑影的轮廓,将它困在七楼与六楼之间。
鬼影被迫停下了,它的形态逐渐清晰起来——是一个男人的模样,瘦削而佝偻,像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他的面容模糊,但隐约可见一双充满愤怒和悲哀的眼睛。他剧烈挣扎着,怨气如狂风般疯狂肆虐,甚至让整栋楼都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颤动声。
“它的怨气太重了!”樊凡咬着牙,手中的铜铃不停地摇晃,试图稳住它的挣扎,“我听到它在说——‘是他们害了我!他们答应过的!’”
“让它冷静下来。”路漫兮沉声说道,用木剑拉扯着无形的红绳,红绳的力量也随之加固,“别让它冲破封印。”
樊凡深吸一口气,用鬼语低声说道:“你冷静一点。我们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这样下去,你只会被怨气吞噬,变成彻底的、没有感情的、杀人的厉鬼!”
鬼影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开始挣扎,声音愤怒而嘶哑:“你们也会骗人!你们跟他们一样!都是骗子!”
樊凡皱了皱眉,继续用鬼语说道:“我们不是来骗你的。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们?”
鬼影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怨气翻滚得更加剧烈,仿佛在压抑多年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我……我本来只想活着!我只是想活着!可他们让我失去了一切!”
樊凡闭上眼,细细感受着他的话语,然后转向路漫兮和吴桐,低声说道:“他是一个工人,当年在工地上受了伤,因为没有及时救治,截了肢。后来,他的工伤赔偿一直没批下来,妻女只能靠打零工勉强生活。他去找承包商要钱,却被一次次推脱。最后,他在承包商的办公楼跳楼自杀,只是为了用自己的死引起舆论,给家人争取赔偿。”
“结果呢?”路漫兮冷声问道。
“结果……”樊凡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他在头七回魂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他的死没能换来赔偿,妻女依旧过着艰难的生活。承包商的楼上挂了几天白布,事情就被压了下来。他的死……毫无意义。”
鬼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痛苦:“他们答应过的!他们说会帮我,会替我的家人争回赔偿……可没有人帮,没有人记得我!我只是白死了!”
樊凡同情的说道:“所以你就变成了怨鬼,徘徊不去?”
“我还能做什么?”鬼影嘶哑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我死了!可他们还活着!他们欠我的!欠我家人的!难道他们的命就这么值钱,而我的命就一文不值吗?”
樊凡咬了咬牙,看向路漫兮,低声说道:“他不相信我们。他以前被承诺过,可那些人没有履行承诺。”
“当然不信。”吴桐的声音冷硬,“因为他已经死了。死了的人,什么都得不到。”她的手指已经悄然掐好了最后的法诀,眼神冰冷地注视着鬼影。
“告诉他,我们会帮他。”路漫兮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樊凡犹豫了一下,用鬼语说道:“我们会帮你,我们不是一个人,我们捉鬼的是有组织的,叫灵衡阁,他们会替你讨回公道,你的家人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鬼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低语中带着一丝迟疑:“你们……真的会帮我?”
樊凡点了点头,正要继续说道:“我们会帮你,我们不会让那些黑心的开发商好过的,他们会进十八层地狱的。”
然而,就在鬼影这一丝分神的瞬间,吴桐眼中寒光一闪,冷声开口,掐诀的手猛地向前一推:“破怨归无,魂魄散形,急急如律令!”
一道耀眼的金光瞬间从吴桐的手中爆发,像是一把灼热的利刃,狠狠刺中鬼影的身体。鬼影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尖叫,怨气被强行打散,雾般的身体从红色逐渐变成白色,最终彻底消散。他的低语声也随之消失,归于一片死寂。
“你已经经历过头七了,不用再看你的家人了,就此尘归尘,土归土吧。”吴桐收回打出去结印的双手,冷冷的说道。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户洒在地上。樊凡看着鬼影消散的地方,低声说道:“他只是个可怜人。”
“可他是怨鬼,必须终结。”吴桐冷冷说道,语气中没有一丝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