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乱

她叫黎晴,在j城长大,工作也在这里。稳定得不能再稳定。

早7晚9的教师,她做了十二年。几年前倍感疲劳和压力,身体开始出现明显疼痛,她成了医院的常客,然而医生却没能解决她的问题,症状持续久了,她的状态越来越差。低血压、神经性头痛、失眠、情绪崩溃……她压抑着所有状态,维持正常的工作。后来经过假期的休息和长达一年的调理,逐渐好转。

可近几个月,她的情绪又有了莫名的起伏,压抑、委屈、痛苦的心情时常翻涌而出,她在工作的同时,还要竭力控制自己,以不影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但代价就是无限的自我压制所带来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

慢慢的,她觉得生活一片狼藉,她开始感觉不到快乐,也找不到什么意义,机械忙碌的生活里,只有该做的,没有想做的。然而身份所限,她必须做好所有的事情,没有选择。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请了假,在所有人的疑惑中,淡出了他们的视野。她知道这一切无从解释,也无从求得谅解。

从s城确诊回来,她又开始焦虑如何向领导解释这突发的情况,如何面对别人的询问与关心,还有如何面对需要药物治疗的现实。

看到桌上的蔚蓝,她忽然想起高铁上那个清瘦白净的男人,他大概不会有这样情绪低落的时候吧,他不是这样的人。她印象中浮现出白色衬衫和精致的黑色皮带,这最清晰的,正是她第一眼所见,不由分说,不容拒绝。因为他是站着的,所以她看不到全貌,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她看得真切。还有他笨拙的安慰,真让她哭笑不得。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扬起,自己都能察觉到一丝不自然。

黎晴从小到大,接触的男生很少,至今单身也是情有可原。小时候专注于学业,毕业后投身于工作,异性对于她来说很是陌生,算得上特别的,也就是高中时曾暗恋过一个男生,大学时曾喜欢过一个男生,都无果。工作后频繁的相亲一度令她作呕,那期间,她遇到了一见倾心的人,却也无疾而终,后来便拒绝了所有好意的介绍。单着,倒也慢慢习惯了。

她的生活里,基本没有陌生男人出现。同性好友二三足矣。她不会搭讪,也不会被搭讪,无论在哪里,只要有选择,她就只想要一个安静独处的角落。

安排好工作事宜,请了长假,她打算出去走走,她的病,医院治不了,就需要生活和时间来治愈。医生开的药,按照剂量服用,每日上午十点多就开始昏沉,需要睡上四五个小时,晚上照睡不误,这样的日子适应了十几天,她也准备出发去旅行了,依旧是一个人。

先去医院复诊,高铁上,她这次买到了两排的座位,靠窗,清净。旁边是个干净漂亮的女生,有礼貌,且同样安静。说到空调冷风过大时,她们也能相视一笑。她的社恐,在同频的人面前,会好很多。

下车前的几分钟,车门口,她晃动着抓紧扶手,勉强站住,突然隐约飘过一阵蔚蓝。她满足地深呼吸,心想这款香还是太大众了点,回头的瞬间,迎上男人的目光。

“你,是你?!这么巧吗?!”她惊讶地问,难掩惊喜。

男人愣了一下,也立即笑着礼貌回应:

“还真是,挺巧的啊,我出差经常坐这趟车。你呢?还是……去医院吗?”他试探地问。

“嗯,去复诊。”

“心情有好些吗?这次又是一个人去?”

“还好,对,还是自己,我习惯了。”说着,竟有些落寞。

“那个,既然刚巧遇到,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医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小心翼翼地说,心里对一个女孩子独自去医院充满了担心。

“谢谢你,还是不麻烦你了吧,我打车过去就好。”她笑出好看的弧度,明显比之前要轻松很多。但对于眼前这个不算陌生的陌生人,她也没办法信任起来。

“那好吧,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说着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之硕建筑设计有限公司慕宇”,她礼貌地接过。

“嗯,好,还是谢谢你!”

“客气什么,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样的缘分还挺神奇的!”他打趣道。

话未落,车停了,两人下了车,道别后,男人走向停车场,她则走向出租车停靠站。

半路,一辆黑色大G驶过,在她身旁降速停下,车窗落下,是他!

“上车吧,你打车会很麻烦,如果堵车的话你就赶不上上午的面诊了。”他爽朗地说道。他的热情真诚反而显得她过于忸怩。

犹豫了一下,她实在没有再拒绝的理由。“那好吧,就麻烦你了!”她坐到了车后排。

“哪个医院?”他问道。后视镜里,她的表情略有羞涩,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哦,军区总医院!”她赶忙回答。

“军总还是很权威的,放心吧,慢慢来,肯定能好起来!”他在安慰她,也在努力化解车内的尴尬。要知道,若是没有之前的交流,她是断然不会上车的。

聊了一会市区的发展变化,加上他车开的很稳,路程又远,她开始昏昏欲睡了,药性发作,她不受控制地头脑发沉,仿佛倒下就能睡着,她努力克制,挣扎了半天,还是侧过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他看着她的变化,知道是药物作用,索性让她睡一会,那熟睡的脸庞,是他没见过的,毫无防备、单纯可爱,少了些倔强和逞强,这或许才是本来的她。心想着,车已在医院周围转了数圈,只是怕停车会惊扰到她。看她缩了缩肩膀,他把暖风开得大一些,又刚好在静音的状态。

看看时间,不得不叫醒她了。回身轻轻拍了拍她,轻轻地说“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你是真的有点累。”

她醒来,一看表,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吃的药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很难控制的,抱歉,耽误你时间了……”

她要下车之际,又转身:“下次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你!”

“好啊,我就等你的电话了!”他调侃的语气及时缓解了她的慌张,也回应了她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