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祖宗下山祸（福）害九叔

清晨的钟声响彻茅山，张棂星正蹲在镇鬼塔七层的角落里，用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被关在封印里的百年老鬼。那鬼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哪还有半点凶煞之气。

“小祖宗，您就饶了我吧...“老鬼哭丧着脸，半透明的魂体上还留着几道板砖印子。

张棂星眨巴着大眼睛，手里的狗尾巴草晃得更欢了：“别呀，再玩会儿嘛！你看我新学的'万鬼挠痒咒'...“

“师叔祖！“清风慌慌张张跑上来，“掌门召集所有长老在玉虚殿议事，说...说是有要事相商！“

张棂星撇撇嘴，收起狗尾巴草：“真扫兴。“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老鬼晃了晃腰间的黑砖，吓得那鬼物“嗷“地一声钻进了封印最深处。

玉虚殿内，玄霄子掌门正襟危坐，两侧十几位长老面色凝重。当张棂星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时，所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参见师叔祖！“

张棂星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为他特制的加高蒲团上：“什么事这么急啊？我正忙着教育鬼呢。“

玄霄子轻咳一声，捋了捋长须：“师叔祖天资卓绝，短短三年已达道人境初期，实乃我茅山之福...“

“说重点。“张棂星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麦芽糖，咔嚓咬了一口。

“呃...是这样，“玄霄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师叔祖修为虽高，但毕竟年幼，需要多见见世面。贫道思来想去，决定请师叔祖前往任家镇，与林凤娇师弟交流道法...“

张棂星眼睛一亮：“九叔？“

“正是。“玄霄子见小师叔祖有兴趣，连忙补充，“凤娇师弟道法精熟，为人稳重，在任家镇开设义庄，处理了不少灵异事件...“

“我去！“张棂星从蒲团上蹦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什么时候出发？“

玄霄子没想到这么顺利，长舒一口气：“明日一早，贫道已安排清风明月随行，另派两名道人境弟子护送...“

“不用那么多人，“张棂星摆摆手，“就清风明月跟着就行，我又不是小孩子。“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您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

回到静室，张棂星兴奋地翻箱倒柜，把各种“玩具“塞进小包袱：黑砖、痒痒符、改良版安魂咒歌词本、特制狗尾巴草...清风明月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师叔祖，咱们真要去任家镇啊？“明月怯生生地问。

“那当然！“张棂星把最后一块麦芽糖塞进包袱，“听说九叔可严肃了，正好试试我的新符咒...“

清风腿一软：“师、师叔祖，林师叔可是出了名的严厉，咱们...“

“怕什么？“张棂星拍拍腰间的黑砖，“有它在呢！“

次日清晨，山门前，玄霄子带着众长老为张棂星送行。看着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师叔祖，玄霄子语重心长：“师叔祖，凤娇师弟不知您的身份，您就假装是普通弟子...“

“知道啦知道啦！“张棂星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蹦蹦跳跳地下了山。清风明月背着大包袱，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望着远去的小小身影，玄霄子长叹一声：“凤娇师弟...对不住了...“

......

五日后，任家镇外。

“师叔祖，前面就是任家镇了。“清风指着远处的牌坊，累得直喘粗气。

张棂星骑在明月脖子上，小手搭凉棚张望：“哇！比山上热闹多了！“说着就要往镇上冲。

“等等！“清风连忙拦住，“掌门说了，咱们得先去义庄拜见林师叔...“

义庄坐落在镇子西郊，青砖黑瓦，门前挂着两盏白灯笼。张棂星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严厉的训斥声：“文才！说过多少次了，糯米要铺均匀！你这样怎么防僵尸？！“

“师父，我错了...“一个蔫头耷脑的声音回答。

张棂星眼珠一转，示意清风明月别出声，自己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缝往里看。只见院子里，一个身穿杏黄道袍、一字眉的严肃男子正在训斥一个二十出头的憨厚青年。

“这就是九叔啊...“张棂星小声嘀咕，突然灵机一动，从包袱里摸出一张痒痒符，悄悄从门缝弹了进去。

符纸精准地贴在文才后背上。片刻后，文才开始扭来扭去，最后忍不住跳起来疯狂抓挠：“师父！有、有东西咬我！“

九叔皱眉：“胡闹！站好！“说着伸手去检查，结果自己也中招了——张棂星又弹了一张符。

“奇怪...“九叔也开始扭动肩膀，严肃的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噗嗤...“张棂星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谁？！“九叔猛地转头，一个箭步冲到门前，拉开门——外面站着三个道童打扮的孩子，领头的那个约莫七八岁，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是...“九叔强忍着后背的痒意，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棂星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茅山弟子张棂星，奉掌门之命前来向林师叔学习道法。“

九叔一愣：“这么小的弟子就下山？“说着看向清风明月，“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道童。“张棂星挺起小胸脯。

九叔和文才面面相觑——这么小的孩子还有道童？

“先进来吧。“九叔侧身让路，突然又扭了扭肩膀，“奇怪，怎么这么痒...“

张棂星憋着笑，大摇大摆地走进院子。清风明月低着头跟在后面，生怕被看出破绽。

义庄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正堂供奉着三清像，两侧是几口棺材，都用符纸封着。张棂星好奇地东张西望，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个年轻人在整理法器。

“这位是...“

“我另一个徒弟，秋生。“九叔介绍道，“秋生，来见过...呃...“

“叫我棂星就好！“张棂星自来熟地跑过去，仰头看着秋生，“师兄好！“

秋生看着这个还没自己腰高的小豆丁，忍俊不禁：“小师弟好。“

当晚，九叔安排张棂星住在西厢房。夜深人静时，清风小声问：“师叔祖，咱们真要瞒着林师叔啊？“

“那当然！“张棂星盘腿坐在床上，数着包袱里的符咒，“这样才好玩嘛！明天我要试试九叔的定力...“

第二天一早，义庄的门被拍得震天响。九叔刚打开门，镇上的保安队长阿威就冲了进来：“九叔！不好了！任老爷家闹鬼了！“

九叔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任老爷说，昨晚有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在他家院子里飘来飘去，还唱歌！“阿威擦着汗，“唱得可难听了，什么'小鬼小鬼别嚣张'...“

厢房门口，张棂星“噗“地喷出了嘴里的粥——这不是他改编的安魂咒吗？

九叔敏锐地转头，正好看到小家伙鬼鬼祟祟地缩回脑袋。

“文才秋生，准备法器。“九叔沉声道，然后走到厢房前，“棂星，你也一起来。“

任家是镇上的大户，宅院气派。任老爷正坐在大厅里，脸色发青：“九叔啊，那女鬼唱了一宿，全家都没睡好...“

九叔仔细检查了院子，突然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张符纸残片。他捡起来一看，脸色变了——这分明是茅山的安魂符，但上面的符文被改得乱七八糟。

“这是...“九叔猛地想起昨晚隐约听到西厢房有念咒的声音。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声尖叫。众人赶过去，只见阿威瘫坐在地上，指着井口：“鬼...鬼...“

井口飘着一个红衣女鬼，正用凄厉的声音唱着：“...师叔祖来把你降～再敢作恶吓唬人，一砖拍得你叫娘～“

九叔正要出手，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冲了过去。张棂星不知何时爬上了井沿，掏出黑砖“啪“地拍在女鬼头上：“大早上的吵什么吵！“

女鬼“嗷“地一声惨叫，化作青烟消失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任老爷结结巴巴地问：“这、这孩子是...“

“我新收的徒弟。“九叔一字一顿地说，眼睛死死盯着张棂星手里的黑砖——那分明是件了不得的法器！

回义庄的路上，九叔沉着脸一言不发。一进门，他就把张棂星拎进了静室。

“说吧，你到底是谁？“九叔严肃地问，“那砖头上的'以德服诡'四个字，是茅山祖师爷的手笔。“

张棂星知道瞒不住了，撇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喏，自己看。“

九叔接过玉佩，只见上面刻着“茅山第三十六代弟子玄霄子敬赠师叔祖“，顿时如遭雷击，手一抖差点把玉佩摔了。

“师...师叔祖？！“

张棂星老气横秋地拍拍九叔的肩膀：“乖，知道就好，别声张。“

九叔：“......“

从那天起，义庄的画风就变了。严肃的九叔不得不每天跟在这个小师叔祖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师叔祖！不能往僵尸嘴里塞大蒜！“

“师叔祖！别用痒痒符捉弄文才了！“

“师叔祖！祠堂的祖宗牌位不能当积木玩！“

而张棂星则变本加厉，把任家镇闹得鸡飞狗跳。今天给镇上的狗画开眼符让它们见鬼，明天在妓院门口贴镇邪符吓得嫖客们阳痿，后天又教秋生文才唱改编版安魂咒...

一个月后，九叔顶着黑眼圈，提笔给玄霄子写信：

“掌门师兄：

您这包袱甩得可真狠......“

信还没写完，外面又传来张棂星兴奋的喊声：“凤娇！快来看！我教会了任家的鹦鹉念往生咒！“

九叔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信纸上，晕开成一朵无奈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