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透过车窗斜斜洒落，沈妍坐在后座，望着校门口流动的人潮。三两成群的学生挽着父母嬉笑而过，笑声像断线的风筝飘进车内，刺得她眼眶发烫。因为高考结束后志愿的分歧，她和母亲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母亲似乎也没想到从前对她言听计从的女儿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倔强。
“放着顶级金融系不读，偏要去蹚新闻的浑水？”母亲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当记者？你爸当年怎么死的，全忘了？”
沈妍攥紧书包带，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正因为记得，我才要去做。新闻是爸爸用生命守护的理想，现在该由我——”
“住口！”母亲猛地回头，眼底翻涌起沈妍从未见过的惊怒，“用命去继承遗愿？你以为是演苦情戏？听着，你必须学金融，毕业后回来接管公司，这是命令！”
空气仿佛凝固成铅块。沈妍盯着母亲染着银丝的鬓角，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同样倔强的女人抱着遗照哭到昏厥。可如今，这抹温柔早已被钢铁般的意志取代。
“自从爸爸走后，你总在用控制证明爱。但志愿是我人生的路，这次我绝不妥协。”
“那我送你出国。”母亲突然冷静下来，从手包里抽出文件袋重重拍在桌子上，“我帮你咨询过了。一周内准备好签证材料。国内国外，你只能学金融。除此之外，你没得选。”
“妈，你简直不可理喻。”沈妍无话可说了，重重地关上房门。
房门摔上的巨响惊飞了路旁的麻雀。她缩进房间，之后的两天，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黄妈，小姐这两天没出来过？”
“没有，夫人，我送去门口的吃的，小姐也没动过。这样饿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你告诉她，用绝食来表达抗议的办法，初中生都不屑用的把戏，倒成了大小姐的杀手锏？她这样只会让我更坚定不同意她当记者的决心。想以此逼我妥协，不可能。”
其实所谓绝食不过是鸵鸟战术。沈妍并没有想真的绝食，只是没想好怎么面对母亲，怎么说服母亲同意这件事。干脆不见面，这样省去很多麻烦。这两天一直是住在隔壁的姜莱偷偷来给她送吃的。沈妍自然不用吃黄妈送来的。
直到填报截止日，沈妍偷偷提交了新闻系志愿。望着电脑屏幕确认成功的提示，她咬着嘴唇盘算：托福考试故意缺考，签证材料拖延不办，至于如何突破母亲的监控——
“偷梁换柱！”姜莱晃着手机。
那天，姜莱来找沈妍玩，互换衣服后，姜莱冒充沈妍躲在房间里，沈妍则准备偷偷溜出去。本来这一切都准备得天衣无缝，离胜利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被黄妈看出了端倪。当黄妈盯着那双沈妍专属的珍珠凉鞋时，她知道自己露馅了。她来不及穿上鞋子，只能赤脚踩着滚烫的柏油路狂奔。
远处李砚白的跑车轰鸣着撕开暮色，副驾的车窗降下，少年带着痞气的笑漫出来：“沈小跳，想离家出走怎么不提前通知老队友？“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里，沈妍跌进副驾，听着后视镜里黄妈焦急的呼喊声渐渐远去。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李砚白伸手替她系上安全带，指尖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你怎么在这？不是在国外参加交流会嘛？”沈妍疑惑开口。
“姜莱给我打电话说还缺一位司机，我这不就赶回来了，幸不辱命。”
“够意思。”
“所以什么情况这是，离家出走？跟陈姨吵架了？”
“姜莱没跟你说啊，是也不是，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我妈不同意我报考新闻学，想让我学金融，我奋起反抗，就这样。”
“呦，难得啊，不是那个唯命是从的乖乖女了。变回小时候那个一不如意就要上房揭瓦的沈小跳啦。”
“别嘲笑我啦，这几天就靠你和姜莱收留我了。”
“收到，沈小跳。”李砚白摸摸沈妍的头，宠溺地说道。“先去接姜莱，然后——”他故意拉长尾音，“带我们的叛逆少女，去奔赴她的新闻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