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轮回血色朱雀街
洛阳城的晨雾裹着铜漏声漫过朱雀大街,坊市的梆子才敲过第三响。李玄策斜倚在镶金错银的马车厢内,鎏金蹀躞带压得蟒纹锦袍微微褶皱。他指尖抚过夜光杯上缠绕的波斯藤蔓纹,杯壁映出他眉骨处那道淡红胎记——每当轮回重启,这道印记便会灼痛如烙。这位鸿胪寺少卿嘴角噙着惯有的慵懒笑意,可眼尾微挑的弧度里,藏着连武惠妃都读不懂的阴鸷。
“驾!“车夫的嘶吼撕裂晨雾。李玄策腕间银链应声绷直,夜光杯悬在半空凝滞。他望着车窗外倒流的景象,瞳孔里倒映出唐柔第三次跪伏在茶渍中的身影。这次他看清了,她襦裙下摆暗绣的忍冬纹里,藏着梅花苑特有的冰裂纹。“有意思。“他喉间溢出轻笑,伸手时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用西域蛊虫养出的血色纹路——那是与梅花苑楼主交易的凭证。
“贱妾冲撞贵人...“唐柔磕头时,后颈朱砂痣随呼吸起伏。李玄策探身去扶,指腹擦过她腕间旧伤——那是上轮回被梅花刺贯穿的位置。
当他触到襁褓边缘的瞬间,青玉锁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浮出细小血珠。但他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姿态,甚至用袖口轻轻擦去唐柔鬓角的污渍:“姑娘受惊了。“只有凑近的人才能发现,他眼底翻涌的杀意如同深潭下的暗流。
裴烈的玄铁令牌拍上车辕的刹那,李玄策闻到对方袖口混着铁锈味的龙脑香。这位冷面捕头左眼幽蓝的“窥命“微光扫过唐柔,却见李玄策突然扣住她手腕,银丝软鞭如毒蛇般缠住裴烈咽喉:“裴大人的眼力,该用在突厥细作身上。“他说话时故意贴近裴烈耳畔,呼出的热气里带着龙涎香,“听说张相爷书房的密道,最近总进些不寻常的人?“
裴烈冷笑,短刃挑开唐柔衣襟。暗红色咒印在她心口绽开,竟是梅花苑禁术“血梅引“的纹路。“第七次了,李大人。“他压低声音,“每次轮回都要救这个必死之人?“裴烈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想起师父临终前咳在他掌心的血,也是这样刺目。而此刻,他看着李玄策眼中闪烁的玩味,恨不得将这张虚伪的笑脸撕碎。
金吾卫的马蹄踏碎晨雾,杏黄旗上的飞凤仿佛要振翅而出。李玄策将唐柔拽入马车,瞥见她耳后新添的刀疤——这是他上轮回亲手留下的。“子时玄武门...“唐柔的耳语混着血沫喷在他耳畔,绣帕塞进他掌心的瞬间,整个人化作万千红梅穿透车厢。李玄策攥紧绣帕,突然发现上面金线绣错了半针——这根本不是梅花苑的东西,而是...
裴烈接住飘落的红梅,花瓣在掌心灼出焦痕。他展开绣帕,背面的星盘图竟在月光下缓缓转动。这位向来沉稳的捕头此刻呼吸急促,想起师父书房暗格里那张泛黄的星图残页。远处梅花苑方向亮起九盏明灯,北斗倒悬的阵眼处,传来熟悉的编钟鸣响——那是李玄策昨夜在武惠妃寝殿听到的音律。裴烈握紧腰间短刃,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撕开李玄策的伪装。
深夜的大理寺地牢,裴烈用玄铁令牌划开烛芯。火苗骤然暴涨,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血字:“第七次轮回,唐柔觉醒时间提前三日“、“青玉锁与星盘共振频率增强“。他握紧袖中染血的梅花,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瓦片轻响。裴烈迅速吹灭烛火,躲入阴影中,手按刀柄的动作行云流水,多年追捕要犯的经验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致命的美感。
李玄策倚在朱漆廊柱上,手中青玉锁正与腰间星盘残片共鸣。他望着洛阳城的万家灯火,想起武惠妃昨夜的密诏:“若再寻不到星盘核心,本宫便将你制成人俑,永镇轮回。“这位表面风光的少卿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癫狂与绝望。他指尖抚过檀木匣内七具婴儿尸体,第八个位置的绸缎还留着唐柔的发香。而在他的眼中,权力早已成了比轮回更可怕的枷锁。
更鼓声惊起寒鸦,梅花苑深处的占星阁内,唐柔的身影再次凝聚。她望着铜镜中脖颈处新生的朱砂痣,将染血的襁褓浸入药池。池水翻涌间,浮现出裴烈左眼的幽蓝光芒,以及李玄策掌心那道与她如出一辙的胎记。唐柔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冷冽而妖娆的笑容:“这次该换个玩法了。“她从怀中掏出半块绣帕,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却是李玄策最忌讳的家族图腾——九命玄猫。
窗外,第九盏明灯突然炸裂,琉璃碎片如雨般落在朱雀大街,将尚未凝固的血迹映照得猩红如焰。而唐柔眼中的光芒,比这血光更加摄人心魄,仿佛早已看透了这场轮回游戏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