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香草回到抢救室,继续守候在林枚的病床旁。虚弱的林枚已经又熟睡了,他的眼角挂着泪痕,香草替林枚擦去眼角的泪。可怜的女人,感觉到孤孤单单。

香草爱抚的盯着熟睡中的林枚苍白的脸,心如刀缴。她的林枚,在几天前还活绷乱跳的。她还清楚的记得林枚说的话:“香草,等麦子种完了,我带你去县城,给你买一斤毛线,织件毛衣。你看现在人家好多女人都穿着织的毛衣,可漂亮了。”幸福充填着香草的心。香草依稀看到那件漂亮的毛衣,依稀看到林枚带着她去了县城,林枚为她买毛线。县城里好多人,热闹极了,林枚还给她买了小吃,她不舍得,要留给孩子和老人,林枚硬是逼着她吃……

麦子才刚开始播种,她的林枚就病了,而且还病的这么重。香草真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熬,希望林枚快快的好起来,希望林枚能渡过第二个难关,勇敢的站立起来。香草的思绪纷乱,她不能安定下片刻的心思。

周围的仪器依然鸣叫着,那是林枚生命的证明,女人憔悴的脸上夹杂着忧郁,张医生的话不停的萦绕在香草的耳边。

“病人现在醒了,应该说是渡过了危险期。可是,你也知道,他的伤势很重,腰椎的恢复也许会出现奇迹,但是也要看林枚的造化了。先不要告诉他腰椎受伤的事情,病人刚刚醒来,还需要好好静养几天,人还很虚弱。也许凭借林枚的毅力,还是有可能再重新站立起来的,一切皆有可能。只是,病人现在很虚弱,还是先稳定稳定再说。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能救下林枚的性命,已经都是奇迹了,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

香草的泪如奔涌的泉一样奔泻而出。女人极力忍着自己的眼泪,可那眼泪分明是无法抑制的。香草的体内已经无法储存起这么多的泪水,香草的悲痛咽在心坎,索性忍泪水肆无忌惮流淌。听着张医生的嘱咐,香草心里明白,对于林枚,这已经是相当不易了,即就是林枚残了、疾了、瘫了,不能站起来了,她照样爱着她的林枚,那是她的男人。她一样要侍候她男人一辈子。

夜悄悄的从人们的睡眠里滑过,黎明静静地来临。病房的窗户上泛起了灰白色的光,一点一点地慢慢地透进屋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这里发生的事情,人们只是在睡眠里又渡过了一个平常的夜晚。可对香草这一夜至观重要,那是香草,这个普通女人一生里最难忘的日子。她的男人醒了,她的林枚终于从死亡线上活了过来。林枚走出了黑暗,香草也要走出黑暗,香草的黎明要来了,香草的日子也一样阳光灿烂……

林枚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香草,香草,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香草抓紧林枚的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就在你的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的。”林枚朦胧的睁开他的眼睛,他看到他的女人脸上挂着泪痕,林枚虚弱的说道:“草,你怎么哭了,都是我不好。”林枚的话哽咽着泣不成声,香草的手紧紧的握住林枚的手,四只手握在了一起,两颗心贴在一起。此时此刻,这一对可怜的人儿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泪水从这两个人的心底再次的淌出,倾泻而下,如诀堤的江水,势不可挡。纵是一江春水向东流,也载不完这许多愁。

那是历经生死关卡的再次重逢,那是历经磨难后的又一次新生。

香草的委屈连同她的憔悴,她的劳累,她的担心,她的无奈一时都涌泻了下来,聚集在一起,奔涌而出。随着泪水的溢出香草抑制不住抽泣起来,她无法再坚强,她也无须再坚持,她的男人醒了,她的林枚醒了,香草索性松开心灵痛哭起来。

林枚终于从荒无人烟的地方挣扎着回到了香草的身边,他终于渡过了他最艰难的关卡,他终于活了过来。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林枚的心碎了,他要坚强的活着,要坚强的好起来,为了他的孩子,他的母亲,他的女人。他们需要他,他必须健康的活着,他不能倒下,他的家庭是幸福的。他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亲人了,以为永远要被遗弃在那万丈深渊里,他努力找寻着阳光,他终于还是找到了阳光,他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他没有死。他还可以和他的儿子一起玩耍,他还能为他的女儿辅导作业,还可以孝敬他的母亲,疼爱他的女人,他永远都是他们的依靠,他的家庭的依靠。

香草把头深深地埋在林枚的胸前,哭泣着,她为自己而哭,为林枚而哭,为她的孩子而哭,为这作弄人的世界而哭泣。她恨不能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林枚,她亲爱的男人,她的所有的悲伤都随着泪水涌泻了出来。

林枚用手微微揽着他的香草的头,重伤中的男人依然坚毅的,他的眼角流淌着伤心的泪。

这是一幕人生旅途中的一次特别的相逢,一种生死别离后的重逢。林枚就是凭借这样的生的毅力终于战胜了死神,跨过了那生与死的关卡。上帝同情他,阎王同情他,小鬼都落下了泪,不忍索取他尚且年轻的生命。他活了,他终于活了,为了他的家,他的世界,他的亲爱,他终于渡过了难关。等他好起来,他一定要让他的女人幸福,让他的孩子快乐,让他的母亲安享晚年。

林枚的泪流淌着,那是对生命的再次到来的喜悦,他是不应该哭的,他应该坚强的活着。林枚用手抚mo着他的女人的头:“草,别哭了,看,都成泪人了。”男人的爱抚如拨开香草泪泉的水泵,女人哭的更紧了,她的泪顺着男人的爱又再次的淌流着。女人的手紧紧的抓住男人:“你不许再离开我,不许再离开我们,你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不会了,永远不会了。”林枚虚弱的说着,香草心疼的爱抚着林枚:“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刚刚好起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你要坚强,我们一定会渡过这个难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