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沐还没等反映过来,一个强壮的男人就冲出来要夺他。
“慢着!”庄长义一个箭步挡在庄子沐身前,“你们是谁,为何要带走我儿?可知我乃楚国贵胄,尔等听何人之令擅闯?”
“少废话,带走!”
为首的精兵懒得废话,直接推开庄长义,庄秋氏慌了神,忙叫一声“相公,”就冲过去,这边,那个精壮强兵就要来夺人,庄秋氏又怪叫一声爬起来要护着庄子沐。
为首官兵根本不加理会,一把推开庄秋氏,霎时间,屋子里乱作一团。门外,两个身影影影绰绰,从庄子沐的角度看上去,正好能看到他们。
庄子修和庄子善!
谁也没注意到,身处混乱的孩子在看到门外那一刹那,眼底涌上与年龄不符的寒冽。
“等一下。”
稚嫩的低喝在屋子内响起,庄子沐冷静的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官兵,“我可以和你们走,但你们得告诉我是谁半夜请我。”
那官兵冷哼一声,大半夜的起来拿人已经让他很不爽了,还要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解释,简直浪费他的唾沫,懒得看庄子沐,他正要上来拿人,却见那黄毛小子似早有准备,向后退一步厉喝道,“楚律规定,酉时不夜路,现已戌时一刻,王上尚且遵循楚律,难道你们的主子不遵循律法不成?”
那官兵一愣,虎眼一瞪,目不转睛的盯着庄子沐。
灯光下,庄子沐个头还不及桌子高,可他身上却透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成熟与冷静,特别是那双眼,那双眼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只是匆匆一眼,那官兵心里就涌上一股寒意,这股寒意来的莫名,却也让他感到万分窝火,要知道,他久经沙场,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现在竟然要被一个毛头小子震慑?
太可气了。
庄子沐眉头微皱,“楚国乃七雄之一,作为王者,必然要为小国做榜样,才可做到万民归顺,律法乃国之根本,焉有朝令夕改之理?”
说着,他甩了甩小小的衣袖,“你们回去吧,告诉你家主子,今儿小爷没空。”
“容不得你有空没空。”那官兵自然不会放庄子沐回去,上前一步,单手抓着他的腰,将他扛在肩上,“今日是王上传你。”
纳尼?
庄子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官兵带出屋子,而屋内,庄长义和庄秋氏完全愣在原地。
王上,传一个小孩?
***
“王上,那孩子已经带到。”
偌大的殿宇,一个花甲的老头子虚弱的坐在中间,两旁站着侍女不断为其垂着背,王座下方,井然有序的坐着两排大官,从太子到县令,清一色的贵族,这些贵族也是清一色昏昏沉沉,显然是被人从被窝里提出来拎到这儿。
庄子沐站在台下,显得格格不入。
他好奇的打量着庄围,那些贵族却一个个打量着他,就像打量一个奇珍异兽,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个不足十岁的毛头小子竟然让王把他们提起来,说什么夜朝。
太烦人!他们已经为吴起那厮劳心劳力了,还要对付一个小孩儿?
真当他们闲的没事干?
“嗯。”楚悼王点了点头,右手虚虚抵在嘴边,轻轻的咳了咳“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上,我叫庄子沐。”庄子沐一边规规矩矩的行礼,一边回答王上的问题,猛不丁,他瞟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人坐在靠后的位置,身着朝服,都带玉冠,眉宇间都透着一股狠劲儿。
这不就是他的叔叔庄长贤么?
呵,真是赶早不如赶巧,还真让他赶上了。
“庄子沐,”楚悼王喃喃的念出这个名字,双眼微微眯起,一道凌厉之色一闪而过,他懒懒的看向群臣,“是庄家的子孙,不知……咳咳……”
“王上,此子的确是我族子孙,但因性格顽劣不服管教,已被家父除名待查。”庄长贤不等楚悼王说完就站出来抢答。
庄子沐心里冷哼一声,果真是老狐狸!
在悼王没说清楚之前就说他被除名待查,如果今天他有什么事,他可以用除名二字将他和庄家撇清关系,可若是他今天被赏赐,那么就是将功抵过,照样是庄家的荣誉。
前后都是坑,如果没久经官场是锤炼不出来。
不过听庄长贤这么一说,庄子沐倒是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楚悼王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要夜半提人开朝会,第二,庄长贤心里已经生了杀意,迟早要对他和庄长义下手。
此时的庄长义心智早已成熟,再加上他在现代不爱学习别的,就爱研究市场战略,每天就在各大网站论坛瞎逛,研究公司的上市前策略、竞争手段等。
平心而论,庄子沐也没觉得自己的知识能驾驭的了政治,毕竟政治斗争是所有竞争中最为激烈黑暗的,稍有不慎就会身首异处,更何况和庄长贤这个老狐狸相比,他那点儿知识就是个屁。
他才穿越来没几天,可不想这么早死,但也别觉得他是软柿子随便捏!
庄长贤见庄子沐没说话,厉声道,“孽障,你又做了什么事惊动了王上?”
看庄长贤那样子,还真有点儿严父的样子。
“退下。”
庄子沐同样没开口,这句话是楚悼王喊出的,简简单单两个字,充满了威严,顿了顿,楚悼王才抬起头道,“今日找大家来,是因为今日有人举报,稚童子沐言论出众,想法新颖,是可造之材,寡人将其召来,让其说说。”
此话一出,无疑是一道惊雷,直接劈碎庄长贤虚伪的外衣。
庄长贤一顿,回头时已满脸堆笑,冲着庄子沐招招手,声音柔和,“贤侄,快快上前。”
贤侄?
庄子沐恶心的皱眉,好一个会审时度势的叔叔,刚才还说他是顽劣孽子,现在就称为贤侄,还真是天上地下的很。他心里恶心,可还是乖乖听话上前,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得上前和楚悼王说道说道。
想到此,庄子沐昂首阔步,不卑不亢的走上前,虽然人小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稳重,他身上穿着麻衣粗布,可此刻,他俨然像一位王者归来般,器宇轩昂不可言语。
刚才还睡意无限的群臣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见过的稚童面对这样大的场面时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就算得知王上有意演讲也是双股战战。可现在,眼前这个小孩儿根本不见这样的畏惧,反而是一份从容镇定,好像早已和王上是好朋友一样。
这样的孩子,他们怎能不注意?
要知道,贵族之争在于暗,若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成了大器,那对他们的危险可想而知,庄长贤常年在贵族打滚,自然知道这群老狐狸的心思,他以前是看不惯庄长义那种懦弱,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要好好和庄子沐培养感情,然后……然后好好加以利用。
朝堂之上无人说话,却各怀心思,谁也没注意到,坐的离楚悼王最远的一个青年挑了挑眉,赞赏的看着庄子沐,嘴角不由自主的压了压。
“王上,”庄子沐规规矩矩的坐在王上对面,庄重的道,眼角有意的向那青年漂去,小小的眉头又是皱了皱眉,他是谁?怎么会对他露出赞赏的情绪?
“庄子沐,你可知罪!”
楚悼王还没开口,群臣之内一青年冲出来,正是刚才庄子沐注意到的青年,从他身上的衣服来看,这个人不属于贵族,而是属于士族,就在这个青年出来时,所有贵族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厌恶的表情,庄长贤也不例外。
能让贵族如此厌恶的,还有谁?
当然是吴起,可吴起是太守,穿着不会如此寒酸,而楚悼王又年迈,近些年不曾纳士,唯有的可能就是这个青年是吴起养的士。
短短七个字中,庄子沐已经明了其中的因果,心里也更有把握,但现在他还不能点破,必须演演戏,想着,他慌忙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看向那青年。
“傅婴此话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