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乌云被明月划破。
一座孤山,一座被月光围绕的孤山上长满了山楂树。
现在是孤山最安静的时刻,连远方乌鸦的啼叫声都能传出好几里。
孤山也叫鬼山,因为山上住了一个鬼,一个奇怪孤僻的无情鬼。
他此时就躺在一颗茂盛的山楂树上任由枝叶挡住月光。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住在这里,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树上睡觉而不是床上。
未解之谜,总会有好奇者探索。
鬼山附近就出现了大量好奇者。他们匍匐在野草边窃窃私议。
看他们的衣服便能知道这是由一支锦衣卫组成的好奇者,人数应该是一个禁军营。
突然间。两条人影从茂密的荒草中跃出小心翼翼的靠近部队。
借着月光,聚精会神的士兵们已经知道靠近的两个人是自己伙的侦察兵。
部队里走出一位手拿长枪的中年人,小声问:“人在什么地方?”
回来的一人答:“在一棵茂盛的山楂树上。”
中年人一愣,疑惑问:“他在树上做什么那?练功?”
二人摇摇头,答:“不像,他好像在树上睡觉。”
中年人思索一会点点头,又问:“睡着了吗?”
二人肯定道:“应该是睡着了,山楂树叶掉在脸上他都纹丝不动。”
中年人点点头随后一挥手,小声道:“林峰带人在后山阻截,汪洋、徐海带人左右夹击,锦衣卫与我从正面冲上去,总之是:不惜一切包围他。”
中年长官紧紧握着枪柄,一马当先的冲出凹坑向前方冲去,附近的士兵也展开了包围战术。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士兵便包围了这块平坡上的茂密山楂树。
中年人一挥手,吩咐道:“不要打草惊蛇,我们一起围捕。”
中年人每次挥手都代表着不同含义,这是部队的特殊信号。
中年人等了一会也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他便举起左手猛然一落,叫道:“包围!”
军令如山,士兵们手握长枪迅速把包围圈拉到山楂树附近。
禁军营里的三百多人聚集在山楂树四周。
此时此刻,山楂树上别说是人了就是鬼也逃不掉。
三百士兵聚集在平坡,原本辽阔的地方也变的拥挤了。
鸟兽被人群惊起,一哄而散。
中年长官没有理会惊起的鸟兽,而是一甩头向侦察兵说道:“汪洋,去看看,小心点。”
汪洋点点头甩甩脑袋上的汗珠,紧握闪闪发光的钢刀窜上山楂树。
茂盛的山楂树枝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包括树上的汪洋,他小心翼翼的拨开眼前的大树叶,喊道:“不要反抗,你已经被包围了。咦?”
树上的汪洋一喊,下面的士兵立即架起长刀,目不转睛的瞄着山楂树。
中年长官举起长枪瞄向山楂树,问:“什么情况?”
侦察兵哭丧着脸,回答道:“刘大人,树上没有人。”
中年长官把印堂都皱成川字了,他气愤的窜上树头扽起汪洋的衣领,问:“你不是说看见他在这里睡觉了吗?人怎么没了?”
汪洋低着头,嘟囔道:“侦查时,明明就在这根树杈上睡觉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人了。”
刘大人瞪着汪洋,怒声道:“废物东西!滚下去。”随后又吩咐道:“以山楂树为中心各连排四面搜索,发现者,格杀勿论。”
士兵走后,六大人垂头丧气的坐在山楂树杈上,自言自语道:“这无情鬼的行踪真是飘忽不定犹如鬼魅,恐怕这一座孤山一晚上是搜索不完了。”
本是安静的鬼山被士兵打扰了休息,林子里经常会冒出一群飞鸟走兽,并嘎嘎的啼叫。
正如六大人所说,士兵搜索了一夜连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太阳还没出山,天却已经蒙蒙微亮,禁军营的士兵疲惫的做在平坡上唉声叹气。
刘大人也一夜没睡,他打着哈气不甘心的一摆手:“我们撤退吧!”
六大人的话刚说完,鬼山附近走进一位老年人,而且是洛阳城的钦差大臣:刘功勋。
刘功勋带着几十个彪形大**尘仆仆的从金銮殿里赶到鬼山,片刻没停。
所有士兵都能看出钦差刘功勋刻不容缓的步伐,刘功勋问:“人那?”
刘大人跪倒在地,哆嗦着上半身回答:“已经跑了?”
刘功勋又问道:“你带来多少人?”
刘大人一愣,不解的回答:“一共三百三十三人。”
刘功勋问:“采用了什么战术?”
刘大人官答:“包围战术!”
刘功勋问:“既然是包围战术,人怎么跑了?难道他长翅膀了?”
刘大人没有回答,而是把羞红的脸低下了。
刘大人从兜里掏出一份云南的信件,自言自语的道:“有点意思了,有点意思……”
刘大人不甘心的说:“钦差大人,我一定会捉到他的!请您放心!”
刘功勋,摇摇手:“不必了,他跑不了。哈哈……”
刘功勋并没沮丧而是异常平静,如果在仔细观察他的嘴角便会发现皱纹满面的脸上略带着狡猾的微笑。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在鬼山,也照射在一群疲惫的士兵们正晃晃悠悠的走下鬼山。
当然,昨夜在树上睡觉的无情鬼是看不见的,因为他正在天桥附近喝豆汁儿。
一个人吃饭不香,喝豆汁儿也是一样,无情鬼便找了一个人陪他喝豆汁儿。
伙计把两碗豆汁放在桌上,无情鬼便发现附近有很多小贩路人或多或少的向这里瞟眼。
无情鬼问道:“他们瞅什么那?”
对面人回答:“他们想看清楚是什么人会请一个乞丐喝豆汁儿。”
无情鬼说道:“你在这里混的也不行阿,有人请你喝豆汁儿在他们眼中都感觉奇怪。”
老乞丐答道:“不是奇怪,而是疑惑。”
无情鬼问道:“疑惑什么?”
老乞丐回答:“疑惑哪个傻蛋在请我喝豆汁。”
无情鬼看着来往的人群窃窃私语,不觉轻笑一声回答:“看来,他们已经看清是我这个傻蛋请你喝豆汁了。”
老乞丐又说:“当然,你本来就是一个傻蛋。”
无情鬼无所谓的耸耸肩膀,说:“有卖就有买,有傻蛋就有尖商,我是傻蛋你就是尖商。”
老乞丐喝着绿油油的豆汁,说:“当然,我的职业一本万利,尖商鼻祖。”
不亏本的投资是乞讨,不需要本钱的公司也肯定是乞丐,乞丐乞讨绝对是一本万利,旱涝保收。
无情鬼羡慕的说道:“明儿你收我做徒弟吧,我突然发现你这个职业好!”
老乞丐摇摇头回答:“你?不够资格。因为你太穷了,做不了乞丐。”
乞丐会嫌弃别人贫穷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连豆汁老板都强忍着笑意,吆喝着:“豆,豆,嘿嘿,豆汁儿喽……”
嫌弃别人贫穷时,你肯定比他富有。
无情鬼不会耻笑乞丐,因为老乞丐绝对是大富豪。
老乞丐具体有多少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老乞丐的钱是怎么来的更没人知道,但绝对是正道,因为冷言说过:谁想企图老乞丐的财富他便会杀了谁。
富翁会沦落成乞丐,乞丐也会转变成富翁,这本是没道理可讲的。
富翁沦落成乞丐会活不下去,乞丐转变成富翁会更好的活下去,这也没道理可言。
富翁最不愿变成穷人,穷人却最喜欢变成富翁,这更不需要道理可讲。
无情鬼打趣问:“看来做乞丐是没机会了,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成富翁。”
老乞丐一本正经的回答:“做富翁也很愁阿,不做的好。”
无情鬼问道:“为什么?”
老乞丐回答:“活着的时候愁钱花不完,死后又愁子孙没钱花。”
无情鬼又问:“你那?”
老乞丐回答:“这两样儿我都不愁,我唯一愁的是东厢房的钱又长毛了,而且被耗子续窝了。”
豆汁儿老板已经离开了,他实在听不下老乞丐的大话了,只能去角落偷着乐了。
一个连钱都长毛的人会在天桥附近乞讨?打死豆汁儿老板都不信。
不但豆汁儿老板不信,可能所有贫穷的人都不会信,但事实真是如此。
无情鬼又说:“那你应该打开窗户晒晒。”
老乞丐承担道:“本想今早就打开窗户晒钱,可是来客人了。”
无情鬼疑惑的问:“既然来客人了,你又为什么出来乞讨?”
老乞丐唉声叹气的说:“因为他向我打听了一个人之后就走了。”
无情鬼疑惑道:“打听谁?”
老乞丐正经说:“你!”
无情鬼追问道:“我?”
老乞丐肯定道:“对,就是打听你!”
无情鬼窜起身问道:“什么人打听我?”
老乞丐说:“贼王,钱多多。”
无情鬼长出一口气说:“原来是他呀,五年前我们就认识。”
老乞丐已经把豆汁儿喝完了:“现在不一样了。”
无情鬼笑呵呵的问:“哪里不一样阿?”
老乞丐迈着矫健的大步,边走边解释:“五年前他是贼王,现在是洛阳城里有名的捕快,你说一样吗?”
无情鬼认同老乞丐的说法。
无情鬼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跟上道:“有意思,有意思,一个贼却做捕快了。”
老乞丐说:“人吗,都会变的,改邪归正也好,只是可怜天桥附近的贼了,听说有几天没偷到钱了,看来用不了多久天桥附近便会多出几十个乞丐来。”
无情鬼说:“那你岂不有竞争对手啦?”
老乞丐说:“不怕,不怕,一个吃惯大米的人,他怎么能咽下粗茶淡饭?这群贼花钱如流水,他们做不了长久乞丐。”
无情鬼问:“为什么钱多多却可以转行做长久捕快?”
老乞丐说:“因为贼的升级版就是捕快,钱多多从本质上并没有转行,也就是前几天他还和一个毛贼斗法了那。”
无情鬼说:“毛贼被抓起来了?”
老乞丐答:“也对,也不对。”
无情鬼问:“他肯定把钱掉包了,毛贼在酒楼里发现钱是假的,随后被酒楼老板送到洛阳官府了。”
老乞丐说:“呦?看来你还蛮了解他的吗,难道你也知道钱多多为什么向我打听你了呗?”
无情鬼说:“这不用猜测,我昨夜被洛阳城的禁军围攻,钱多多是来打听我的行踪。”
老乞丐说:“也对,也不对。”
无情鬼问:“不对?看来我并不了解他。”
老乞丐说:“钱多多问我,你有几个朋友。”
无情鬼没说话,没说话的意思便是等着下文。
老乞丐说:“我问他是朋还是友?如果是朋只有几个人,如果是友那可多了,一天都说不完。”
无情鬼依旧如此。
老乞丐说:“他又问我,冷言算不算无情鬼的朋。”
无情鬼听到这里,皱紧了眉头。
老乞丐说:“我又问他,你是无情鬼的朋,或是友,冷言就是无情鬼的朋,或是友。”
无情鬼已经憋不住了,急切问:“他又说什么了?”
老乞丐说:“你不应该问我了,因为他在你背后。”
距离大杨树二十米处,走来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男人,相貌英俊,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温文尔雅的气息,尤其是左手的一把折扇衬托出他的优雅。
来人正是贼王捕快:钱多多。
无情鬼转过身,钱多多刚好从袖子中射出一袋纸张东西,撇给无情鬼。
钱多多说:“好久不见,看来你还是没变,喝完豆汁总是不喜欢擦嘴角。”
钱多多随意的一抖手臂,袖子里射出一道白光,冲向无情鬼。
距离胸口十厘米时无情鬼才懒散的伸出手掌接住钱多多的手帕,说:“看来你也没变,还是把手帕藏在袖子里。”
二人挑了一下眼眉,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
无情鬼问:“冷言出事了?我记得他在云南阿?”
钱多多答:“冷言被洛阳禁军逮捕了,并指控冷言就是洛阳城中作案的大侠。”
无情鬼说:“是阿,事情总需要一个人来承担,洛阳城案件都惊动了圣上,上面肯定会找替死鬼的。”
钱多多说:“既然知道是冤枉,你就应该替冷言洗清罪名。”
无情鬼说:“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钱多多说:“什么事情?”
无情鬼说:“我又变成傻蛋了。”
钱多多没说话,老乞丐坐在毯子上痴笑。
无情鬼说:“你们一切都安排好了,包括昨夜的声东击西。”
钱多多也笑了,老乞丐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无情鬼说:“昨夜被包围,上面的人肯定知道抓不住我,他们还知道我肯定会找老乞丐询问,所以让你来守株待兔。”
钱多多说:“你说的都对,但冷言真的被逮捕了。”
无情鬼说:“看来这是双保险阿,上面的人怕你放我离开所以才逮捕冷言,但我又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老乞丐憋不住,问道:“什么事情?”
无情鬼说:“冷言也是一个傻蛋。”
无情鬼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有一点不明白:杀手冷言真是傻蛋?还是另有隐情?
冷言被洛阳禁军抓捕,打死无情鬼都不信,冷言的轻功与武功绝对能逃避离开。
但事实摆在眼前,冷言真被逮捕了,无情鬼相信钱多多的话。
钱多多欺骗无情鬼,打死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无情鬼说:“走吧。”
钱多多问:“去哪?”
无情鬼说:“冷言在哪里,我们就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