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出租车回去时,我将老爸的体验报告打开翻看了一下,各项检查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内,除了血压偏高,此外,还有一项癌胚抗原,居然写着……肿瘤?!不看还好,一看简直快吓死宝宝了,小心脏开始砰砰直跳,这是老爸的体检报告吧?我拿起来重新仔细地翻看了一遍,上面写着“莫展鹏”,名字是老爸的没错!可我还是难以接受,总觉得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老爸身上……
体检报告上建议老爸及时去医院复查以确诊病情,嗯,在没确诊之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没有肿瘤呢,嗯,一定不会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回到家,老妈正坐在阳台上,戴着眼镜绣十字绣,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落在阳台上,落在我妈身上,还落在依偎在她旁边呼呼大睡的五毛身上,明亮的光晕笼罩在她们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我不忍心破坏这样美好的画面,所以,连呼吸都放轻了,脚步更是放轻了,可我进门的时候还是被我妈发现了,不过,她正专注刺绣,所以没有回头,但那熟悉而响亮的嗓音却透过阳台的拉门清晰的传来我耳边:“筱悠啊,怎么去了这么久,你爸的体检报告拿到了吧?”
我忍住心里的难过,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的说:“嗯,拿到了,放心,各项都正常,就是……有一项还需要去复查。对了,我爸呢?”
我妈一听,扭过头来,神情紧张的问:“你爸在学校呢,你刚说哪一项要复查?不严重吧?”
我走过去拍拍我妈的肩膀:“妈,你别担心,明天我陪爸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肯定没事的。”
我妈微微失神,然后点点头,跟我絮叨:“筱悠啊,我跟你爸都老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我们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也没啥心愿,就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婆家,结婚生子,好好过日子……”
我蹲下来,将头靠在我妈身上,一边听我妈絮叨,一边摸着五毛柔软光滑的毛,听到“结婚”二字时,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左伊,一不留神思想开了个小差,等到回过神后,我妈还在继续絮叨:“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
感觉今天我妈的感慨似乎特别多,听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一个老街坊突发脑溢血刚刚去世了,临死前都没盼着自己的儿子娶媳妇……这事严重刺激到我妈了,她感慨生命无常的同时,也开始为我还没着落的终身大事担忧发愁,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合不上了,我理解她的心情,所以,耐着性子听她说。
后来,渺渺打来一个电话,解救了我的耳朵。这丫头打电话问我何时回帝都,我告诉她大概五天后,听她那语气好像有点失望,我问她有啥事,她也没说,只说等我回去再说。我忍不住好奇,再三盘问她,这丫头终于全盘招供,原来她和章天泽吵架了,已经冷战两天了。
我立刻在电话里安慰她,这一安慰起来没完没了,一通电话打了差不多一小时。挂掉电话的下一秒,手机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名字,我微微一愣,心里一阵激动和窃喜:“喂,左伊学长,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事?”
“筱悠,你不是回武汉了么,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从家带点特产过来?”
“好啊,没问题,学长你都要什么特产?我过几天回BJ就给你捎过去。”
“要的东西不少呢,要不,我给你列个清单,短信发过去……”
“呃……好啊!”
“谢谢了!我一会儿要开会,那就先这样,我马上给你发过去,再见!”
“好,再见!”
挂掉电话,左伊的短信也跟着过来了,一长串清单,什么周黑鸭、葛粉、热干面还有蟠龙菜之类的……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去采购,时间估计是来不及了,所以,决定等明天陪老爸去医院复查后再去采购。
次日,我陪老爸去医院时,时间尚早,还不到九点,不过,这个点肿瘤科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我提前去挂了号,又抽了个号码,和我爸一起坐下来等候。我爸本来不知道今天要到肿瘤科复查,昨天回去后我瞒着他没说,就怕他有抵触情绪不肯来,结果他一看到肿瘤科这几个字,倔脾气就上来了,死活不肯排队等候,不肯接受检查,非嚷着要回家。
我实在拿他没辙,正僵持着,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筱悠”,我回过头去一看,是邢一辉!
他正神采奕奕的朝这边走来,还是那一身帅气的白大褂,经过走廊时有几个小护士还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两眼。
我朝他笑了笑:“哟,邢大医生,这么巧啊!”
他走过来,见我爸坐在旁边,立刻有眼色的跟我爸打招呼:“这位一定是……莫叔叔吧!叔叔好,我是筱悠的同学,我叫邢一辉。”
我爸本来正生着闷气,这会儿见到邢一辉,脸色倒好看了不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你好!你是我们筱悠的同学?听筱悠提起过你,小伙子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在这儿上班呢?哪个科室的?这么好的条件,找没找对象……”
听完我爸的话,我只能“呵呵”两声,以前只觉得我妈八卦,没想到我爸也这么八卦,是不是和我妈在一起生活久了,被她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他俩聊得很起劲儿,完全把我晾在一边,趁着邢一辉跟我爸聊天之际,我忽然灵机一动,凑到邢一辉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听后点点头,我借故去买点喝的上来,然后,就下楼去了。
我在医院楼下晃了一圈,买了几瓶饮料上去时,我爸已经进去复查了,邢一辉站在门口正和两个年纪有些大的医生交谈些什么,见我来了他们停止了交谈,那几个医生朝放射科走去,邢一辉则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看着我,被他这么一看,我心里直犯嘀咕:他们刚才该不会是在谈论我爸吧……
我递给他一瓶饮料,脸上挂着疑惑的表情问:“我爸进去检查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顿了顿,“谢谢你帮忙说服我爸,改天我请你吃饭。”
他点点头,说:“别太担心,你爸会没事的,我是医生,相信我。至于请吃饭嘛,先记着,回头再说。”
我笑说:“哈哈,我记性不太好,现在不请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忘咯!”
我们正聊着,突然,邢一辉的手机响了,他去走廊接听,我隐约听到他提到“我母亲”三个字……回来以后,我发现他神情有些不对,很紧张很担忧的样子,我本来想问他来着,结果他草草跟我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走了。
我爸出来时,我看他脸上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想必是担心检查结果,我安慰了他几句,不过,好像无济于事。检查报告一时半儿出不来,于是,我带我爸去医院附近的小馆子去吃饭,点了几个小菜,又要了水煮鱼,菜还没上来,我爸忽然开始惆怅起来:“哎,这次检查结果也不知怎么样,万一……”
我果断打断我爸的话:“没有万一,爸你别太担心,邢一辉都说没事,他是医生,您还不信他么!”
我爸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闺女,别安慰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有些事我看得开,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你呀,爸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一辈子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宠……”
听了我爸的一番话,我鼻子酸酸的,太煽情了!我快受不了,正好水煮鱼和清炒菜心端上来了,于是我赶紧给他碗里夹了一些菜和几片鱼,叮嘱他趁热吃。我自己也夹了几片鱼,吃到嘴里感觉好辣,辣得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我爸却没动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说:“筱悠啊,有些事逃避没有用,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我看邢一辉这小伙子不错,你们又是同学,知根知底,可以考虑考虑,而且他的职业也好,稳定可靠。”
我正吃着水煮鱼,一不留神一根小鱼刺卡到喉咙里了,卡得太难受,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又猛喝了几口醋,吞了几口白米饭,好不容易才将鱼刺咽下去了,满脸通红的对我爸说:“爸,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有女朋友。”
我爸没再说话,静默的吃完这顿饭,回医院取检查报告。
拿到检查报告的那一刻,我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我爸没事,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