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将我爸送回家后,我又开着家里那辆宝来出来遛弯,武汉的交通状况不比帝都好,城市道路拥挤,公交司机都是急吼吼的火爆性子,于是,我小心翼翼开着车在城市主干道上龟速前进。
我差不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帮左伊采购齐他要的那些东西,如他所说,东西确实不少,几乎塞满了车子的后备箱。
傍晚时分,我开车往回走,华灯初上,人声沸腾,喧嚣不减,一片灯火通明的城市,浩浩荡荡的车流,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流,星星点点的车灯好似漂浮在河流中央的小小花灯。前面的路口还有几秒就是红灯,我立刻换挡减速,停车等候,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于是,打开车窗透透气,刚一扭头,就被眼前的一幕亮瞎了双眼:旁边并停的红色宝马车里有两个人搂搂抱抱,正在上演少儿不宜的jiqing戏……
我顿时感觉好尴尬,立刻关上车窗,过了几秒,正好红灯变成了绿灯,于是,我立刻换档提速,猛踩油门,恨不得车子能开出去老远。
到家以后,我妈正在厨房忙活,我换好拖鞋,正准备去倒水喝,这时手机响了,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心跳莫名奇怪的漏跳一拍,甚至接电话的时候手忍不住抖了一下,不过声音还是底气十足:“喂,夏翊……咳咳,老板您好!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出来一趟?”淡淡的语气,却给人一种不容拒绝的感觉。
“呃……”几秒钟后,我才补充道:“我已经跟乔助理请了一周的假,现在正在老家呢,恐怕不太方便,老板你要有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也在武汉。”
“啊?”一听他这话我脑子瞬间短路了,不是吧,我都躲到老巢了,他还怎么还穷追不舍?我反复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故作镇定的开口:“那老板找我有什么事?或者说,需要我做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随后他给我报了一个地址,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也不知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该不会又像上次在娱乐会所那样吧?我正想得入神,突然听见我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筱悠,谁的电话?”
我没告诉我妈是谁给我打电话,只说:“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我妈一边挥舞着锅铲炒菜,一边问:“那你还回来吃饭不?”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说:“等我办完事再说吧!可能赶不回来吃饭,到时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说完我便去玄关处换鞋,穿外套,拿了手袋就直接往楼下走,到了楼下忽然发现忘了一样东西,又跑回来一趟,临出门前我妈特地交待让我办完事早点回来,说会留着我最爱吃的爆炒虾仁。我点点头,抛给我妈一个飞吻,然后大步往楼下走去,到了地下停车场,发现停满了车,而我家宝来偏偏被我停放在最里面,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去坐地铁。
半小时后,我在长江边上,确切的说,是长江边上的渡口附近看到了夏翊枫,还是一如既往的修边幅,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里面是深灰色的西装,此刻,他正双手插在裤兜里,表情深沉的凝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他的头发被江边的风吹得有些凌乱,看起来依旧高冷,不过,又平添了几分落寞和不羁。我看着他的背影,和渐渐漆黑的夜色快要融为一体,过了一会儿,路灯渐次亮了,远处隐约还能听到渡轮靠岸的声音。
我走过去时,他正好回头看见了我,冲我挥了挥手,我有点心虚,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慢慢走近他,自从经历过上次那惊心动魄的“壁咚”后,我心里对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一点害怕,又有一点防备。我甚至不太敢单独见他,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害怕他,他太深不可测,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而且他又太喜怒无常,我完全琢磨不透他的情绪。我感觉自己随时可能会引爆他这颗炸弹,而且待在他身边越久就越危险。所以,我果断选择了逃避。
我本以为经过这几天的冷静,心里再也荡不起半点涟漪了。本来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直到今天再见到他之后,我才发现原本乱糟糟的心仍然没理出个头绪来。
我有些心烦意乱,语气别扭的跟他打招呼:“你怎么会来武汉?这么着急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他看了我几秒,才说:“来这边出差,我需要你办一件事。”
他要我帮他办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疑惑的问:“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望着江面,好像在发呆的样子。他的这种反应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感觉今天的夏翊枫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古里古怪,和平时不太一样。我悄悄地朝他身后看了看,既然是出差,那他身边怎么不见乔助理的身影呢?出差带上乔助理不是他的标配么?
他却像是看到了我这一举动似的,回过头来,盯着我问:“你看什么?”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乔助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要不然你怎么会来差遣我?
“我安排她先去了上海,那边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而且——”他的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来,眼眸深深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才又说:“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我的助理!”他刻意加重了“助理”两个字。
我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没错,我是你的助理,可我又没签卖身契,难不成休假期间也要为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工作?不过,嘴上还是笑嘻嘻的说:“放心,忘不了!老板有吩咐,我当然乐意效劳,可我现在还在休假期间,能不能等我回去上班后再……”
他打断了我的话:“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你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但身为我的助理,你应该不会连一点小事都不肯做吧?”
我立刻摇摇头,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事?”
他递给了我一个信封,上面写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字迹模糊的人名,我不解的看着他,但他却没再看我,而是望着江面,顿了顿,才说:“你是本地人,肯定对这里很熟悉,能不能按照信上的地址,帮我找一个人……”
我一脸黑线……什么鬼?让我帮他找人?可找人这种事不是应该找私家侦探么?为什么要找我帮忙?要在茫茫人海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这不等于大海捞针么?我看这信封年代久远,边角都泛黄了,也不知要找的那人还在不在……
我在心里思量一番,不想接这差事,所以面露难色:“找人的话,我恐怕……”
他不悦的打断我:“怎么,连这么点小事你不愿帮忙?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呃……”我顿了顿,还是点点头:“好,我答应帮忙,总行了吧!”
我们聊完这事,彼此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耳边只听见呼呼的风声,这个季节的长江边上,站的时间久了,只感觉浑身上下凉飕飕的。
我用眼角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望着江面入神,那样子感觉很深沉,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着什么,只是,我们俩已经这么站了快半个小时了,再这么站下去,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冻成冰棍……
所以,我清了清嗓子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默默无语,过了许久,才用很低沉的声音说:“上次的事……对不起,我喝醉了,总之,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得断断续续,我听得云里雾里,其实我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跟我道歉?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那样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人居然会跟我道歉?我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失神了片刻,我才用满不在乎的声音说:“没事,这事在我这儿已经翻篇了,我这人记性不太好,你不说的话我都快忘了,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他点点头,不再说话。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有样东西必须物归原主,免得日后又被某人揪着小辫子不放。我从手袋里翻出那条洗净的蓝色手帕递给他:“这条手帕还给你,我已经洗干净了。”我顿了顿,才继续解释,“当时我肯定是醉糊涂了,所以才拿它擦嘴,真是不好意思。”
他本来站那里一动不动,这时,扭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似乎并没有接过手帕的意思,我单手拿着手帕悬在那里,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于是,我索性伸过手去,抓起他的手臂,将手帕放到他手里,谁知,我刚一放手,那条轻盈的手帕就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我伸手去够手帕,却听见他说:“算了,一条手帕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要也罢。”
他的语音刚落,我就看见那条手帕落入了滚滚长江之中,再看看他此刻神色淡漠,眉头紧锁,于是,我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又站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我冷得快受不了,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结果还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身边的雕像不再无动于衷,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给我,我果断摆摆手说不用,他不客气的送了我两个字“矫情!”,我微微蹙眉,噘着嘴向他抗议,他却不由分说的将风衣披在我身上,又说:“让你披你就披,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满脸狐疑的看着他:这家伙今天到底抽什么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