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旖桑到萧家别馆时,正巧在大门口遇上了姚世雄,她礼貌性地同他打了个招呼,便收住了目光跟着尚珍往屋内走。听身后沉闷的脚步声,旖桑知道是姚世雄跟在后面进来了。见夏旖桑到了,肖霭也没太多神色,客套的请人坐下,让佣人上了茶,姚世雄则是成了个透明人****晾在了一边。
“霭缨,晓得你最近又准备开始办沙龙了,特意提前先来看看呢。你不是特别喜欢阮玲玉嘛,我托朋友捎了她的片子。虽说你以前应该也是看过的,但我想想现在再回味也是蛮有味道的。这不,放映机我也托人给弄来了,你想要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
“密斯特姚那是客气了,今天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聚聚,没想到您偏也凑了这会儿来了,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倒也脱不开身招待您啊,密斯特姚需要我假客气一下留你吃晚饭吗?”
“你们玩,我有事,先走,先走了。”姚世雄僵笑着离开了,大概一刻钟过去屋内仍冻结在之前的死气中,旖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肖霭,有必要这样吗?”旖桑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了这僵局,偏偏黎汶汶在这时候大大咧咧冒了句令人僵的。
“旖桑,你觉得姚世雄这个人怎么样?”肖霭没答应汶汶,反而很亲昵地唤了旖桑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
“说实话,论相貌那他是挺平常的,就普普通通个阳刚的男人家的样子,要跟平日里放学来接过夏同学几回的那位仇先生比那肯定是比不来的。”楚尚珍无端插了一句进来,旖桑又呷了口茶,干脆待她说笑了才细声细气说道:“密斯特姚的文章我倒是在校报上读到过的,辞藻华丽看得出富家子弟的气派,单说文采我想他是有的,但是我觉得他的文章里明显还少点东西。”
“是的,他就是单靠着这来骗骗无知点的,虚荣点的女孩子,要思想要内涵的确是没的,”肖霭嬉笑着,“才进了圣约翰多久,也不知采了多少花蜜了。”
“人家可是为了你才进这学校的,你还那样说。不过要我说啊,你们两个真的是挺有夫妻相的,看眉目啊,还有这支鼻梁啊,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黎汶汶嘟囔道。
“他配吗?说得真动听呢,为我——他原是在香港念大学若不是如今那儿战事起来了????……”
“他哪儿不配呢?门当户对的事儿。你别觉得自己是名媛多得是人追求,多他一个也不稀罕。你真该想想就光我们学校里有多少女人围着他,这上海滩有多少人家家的小姐想嫁给他,你最该想想究竟有多少人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嘿,我还是觉得肖霭是对的。我是真的不明白了,姚世雄要相貌也不出众,要文化听你们说来也就一掉书袋,为什么就有这么多女人争先恐后呢?真不明白。”尚真蛮认真的样子说着还不忘拣了颗水果糖塞进嘴里。
“只怪那样的贱女人多咯!”肖霭冷哼了一句。
“哪样的贱呢?”
“古话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姚世雄浮花浪柳的模样摆在了那儿,那些蠢货还不把他当块宝来掘?豪放的,又多情又风骚的女人想来收服了他,以此当个自己挺有魅力的凭证,那些自祝清纯的女人先是对他来段苍凉的过往想象,把人想成个因受过了伤害而用花花公子的全面具来伪装自己的可怜男人,然后同情心也好虚荣心也罢混作了一团直引着她们奋不顾身想来感化他治愈他,也好以此衬得自己多像个安琦儿。若这两种皆不是,那大象也就是为了能穿金戴银而想嫁他了。这样一来那姚世熊便有了太多选择权,不必担心会没有女人,肆无忌惮玩儿过,抛弃,再玩。反正啊永远都有傻女人会迎上去,之后光荣牺牲。这一来激起,更多的女人征服欲,因为女人与女人之间又有攀比便有了更多傻子迎了上去,一而再再二三。原来没什么价值的顽石竟被哄抬成了无价之宝。你们说,人的征服欲是不是很可笑。”
“肖霭,你想多了吧,他待你多好。”黎汶汶一脸虚弱。
“他只是想得到。”一脸缄默的夏旖桑冷不防冒了一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这般莫名其妙的插了话。
“是的,”肖霭满意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我还真是想看电影了。’’
“哟,密斯特姚没有给你送这些玩意儿来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想要看电影呀。”
“汶汶,亏你还是她表姐呢!这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楚小姐从小同她玩到大的,哦哪里能有你晓得。”
“那是,你不晓得不要紧,我告诉你好不啦,你这个妹妹不要太欢喜阮林玉哦,五年前阮玲玉去世的时候我们一道去送葬个一路上她哭的来是,噢哟哪里有人会相信这么个泪人儿是萧家大小姐,那会子才多大的人啊,本来从小到大也没见她哭过,那时候见她那样子肝肠寸断我走在旁边都快不敢认她了。”
“阿珍,你专拣没意思的话语说,不过有一点的确没有说错,阮玲玉我是欢喜得不得了的,也算姚世雄会白相弄了她演的片子来看,以前也都是看过很多次的,就是觉得有味道。”
“侬慢慢味道吧,阿拉倒想同尚珍一道跳跳舞。”
“也好,客厅留给你们,夏小姐我们到楼上放电影看,我晓得你肯定也是喜欢的。”旖桑冲着肖霭憨然一笑,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去了,不出一会儿功夫佣人便在一间空房里架好了幕布,摆好了放映机。
“夏小姐,我们看哪一部呢。”
“《神女》和《小玩意》我是看过的,别的都还没呢。”
“噢,这儿还有《新女性》和《三个摩登女性》不如都放来看了吧。来,旖桑,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