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停,雪还在下,散碎的雪花在月光的折射下显得愈发清冷。屋檐下独留空地不曾染白,张艳玲站在窗边痴痴的望着,每个人似乎也如这飘落的雪花一样早已安排好归处,命运的安排谁也不能反驳,谁也不能反抗。
和不爱的人结婚?这样的婚姻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人生本就无趣,再加上个无聊的人岂不可悲。对于别人来说家是幸福的港湾,可她并不是这样,压抑的气氛促使了她这场外逃。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无法诉说的忧愁,也许正如她父亲所说的那样,当她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今后的路和人生,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妹子想什么呢?”张东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同龄人最能明白同龄人的心思,他也明白一正值风华,怀春年纪的少女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幻想,怎么会不爱慕少年英雄,怎么会甘于平庸。
因为她已生在富贵之家,必不爱慕金钱,相反还极是厌恶带有铜臭味的人,所以人都有逆反心理,拥有的东西不再渴望。
渴望的只是那些不曾得到的,那些未拥有的,身边人没有的。
张艳玲说道:“是不是人生来就已被命运注定。”
“妹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张东不忍去看她的眼睛。
“放心吧,玲儿,莫离是我们看着长起来的,以后他绝对不会欺负你。”张富贵拨动着地上的火堆,飞起的灰渣使他不得不微闭双目。
张艳玲不知该说些什么,有心反驳,却感到无力,在父辈眼中相敬如宾就是最大的幸福,可那毕竟不是自己所愿的。
自己想要的是一场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为之生,为之死的爱情。
张东说道:“妹子,说什么爱谈什么情,日子慢慢就过来了,爱的死去活来并不见得就是幸福,平平淡淡才是真。”
张艳玲心中惨然,静静看了眼滔滔不绝的他,说道:“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轻重,我只问你若是叔叔让你去娶一个不爱的人,你怎样?”
张东愣愣张嘴道:“我……”
他终是说不下去的,违心的话一次就够,再多讲自己都觉得不要脸。
张富贵也不再开口,话多说无益,毕竟她不是自己的孩子,说的重了,平平惹人厌烦。
庙内温度缓缓上升,一方面是因为火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人多的缘故。
凤彦灵将三人的对话全部听入耳中,心道:“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烦恼,虽然不一样,但来临时都要头痛心烦。”
世上哪有许多开心的事?
人生在世俱是喜忧参半。
张雯琪透过飘飞的雪花,注视着庙门,从里面渗出微弱的火光。
她缓缓走上台阶,伸手拍在门上。
屋内几人心中悚然一惊,不敢出声说话。
张雯琪见里面无人应答,不得不抬手敲击下,说道:“若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闻听此言,屋内三人这才松了口气,张富贵轻道:“雪夜寒凉,姑娘若不嫌弃可以进来歇歇脚。”
其实三人却是想差了,如果真是为非作歹之辈,那还有这许多礼数,早就破门冲入。
张富贵说着话站起身来,取下门栓,门分左右。
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位头戴斗笠的姑娘,一身白色衣裙,裙摆处略有污色,几滴污泥恰到好处,平添几分风霜沧桑。
张富贵连忙说道:“里面请。”
张雯琪边往里走,边伸手打去身上的雪。
张艳玲和张东二人腾出位置。
张雯琪双手伸后一抚衣裙,坐到火堆旁。
张富贵面露慈祥,笑道:“姑娘一人深夜是要去投亲吗?”
张雯琪回道:“嗯。”
起初在门口时,张东听不真切,现在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姑娘的声音明亮动听,宛如一道音律冲入耳中。
张雯琪回答后,抬手摘掉斗笠,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
张东整个人顿时呆住了。
朦胧处,鬼灯现,露出桃花面。
当然这里没有灯,有的只是火焰。
摘斗笠是一个过程,是从无到有。
有风渗入火焰猛的一涨,于是那张脸在张东的眼中更加明艳。
猛涨的火焰着实吓了张雯琪一跳,她胸口快速起伏不定。
张艳玲笑道:“吓坏了吧。”
张雯琪把斗笠放到腿边,说道:“没有,只是感到意外。”
张艳玲心中好笑:“她还真有意思,明明确实被吓到,却这番说词。”
张东自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只见他痴痴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张雯琪嫣然一笑:“小妹姓张名雯琪。”
张东面上眉飞色舞,喜不自禁说道:“哎呀呀,咱们原来还是本家呢。”
张富贵把儿子的表现看在眼中,他也明白儿子意思,看着眼前姑娘的模样,确实有做自己儿媳妇的资格。
男人都是这样自以为然,从不想别人姑娘貌美如花凭什么看上自己。
“哈哈,大哥,庙里有火光。”萧炎大声笑道。
“天寒地冻,再不开火,队伍就散了,希望是肥羊。”萧云应道,言语之中颇喜。
马长斯,雪如霜。
一院十骑,两马当先。
“有朋远道而来,小弟要款待,奈何囊中羞涩,可否宽解一二。”萧云大声喊道。
“好说好说,小老二路过宝地,未曾登门拜访,还望海涵,特留下千两银票恕罪。”张富贵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萧云偏头副手,杜温接到示意,甩蹬离鞍,踩着积雪来到檐下,推门而入。
屋内的温度比外面暖和不少,他长出一口气,得空打量。
忽然他的眼睛亮起,并不是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因为漂亮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首先引起注意的。
杜温痴愣愣地接过张富贵递来的银票,转身退出。
萧云看着走出来的副手,说道:“怎么样?”
杜温把手中的银票拿给老大。
萧炎开心说道:“这下好了。”
杜温招手有话说,萧云弯身侧耳,听罢眉头一挑:“有这等事。”
杜温正色道:“千真万确。”
萧云翻身下马,招呼弟弟:“走,进去瞧瞧。”
杜温头前开路,兄弟二人紧随。
三人鱼贯而入。
张富贵看着他们,拱手道:“何故去而复返?”
杜温脸上一笑,皱的菊花也似:“哈哈,先给老人家道喜了。”
张富贵问道:“不知有何喜?”
杜温抬手一指两位寨主,说道:“我们当家的看上二位小姐,想要喜结连理。”
“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型。”张东忍不住骂道。
“嘿,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讨打是吧。”杜温说着就要上前。
萧云连忙制止,说道:“哎,年轻人说话口无遮拦没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杜温说道:“还是老大海量。”
张雯琪眉头一皱,火气上冲,冷声道:“不想死滚远点。”
萧云闻听此言,心中一愣:“没想到还是带刺的玫瑰。”
萧炎笑道:“妹妹还是个练家子呢,只不知是哪个武?艳舞嘛!”
流氓说出的话能不惹人讨厌吗?
谁见过流氓讲礼貌的。
张雯琪脸色更冷,真如傲梅含霜:“希望你接下来还能乐的出来。”
只见她右手一伸,探手一捏,斗笠如箭似地飞出。
这含怒一击,必杀一击。
萧炎势必要为方才的话付出代价。
他就见一道黑影直奔哽嗓咽喉飞来,寒意罩体,想要躲避,脚下却不能移动分毫。
萧云等人根本来不及救援。
萧炎一双眼睛几乎突出眼眶,脸上表情已如死灰。
鲜血喷涌而出,头颅滚在地上。
谁都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以往没有人讨回,是因为没有能力。
谁都不能占尽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