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如愿以偿(1)

很久以前，在法国有一位高贵的公爵，他遭遇了极大不幸。狡诈的弟弟夺去了他的爵位，把他流放。这位被免职的老公爵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有许多忠实的追随者，他们大多宁愿与主人一道被流放也不愿侍候他那个恶毒地篡夺他爵位的弟弟。

他们都去了阿登森林寻求庇护，那是公爵封地的角落里一片令人愉快的林地，他们在这儿安然地生活着，总的说来很快乐。他们学会了喜欢户外无忧无虑的生活，发现它朴实而友好，比浮华虚荣的宫廷生活更加惬意。新公爵的朝臣们也常常偷跑出来与林里这些快活的人们相聚，一起打猎娱乐。冬季天气寒冷，但这些流浪的人并不把霜雪放在眼里，他们认为霜雪是不难忍受的，没有忘恩负义的人那样残酷无情。而夏季森林里则绿叶掩映，天气凉爽宜人。

老公爵在这林里的忠实随从中有两个贵族，名叫阿敏斯和贾克斯。后者被称为“忧郁的贾克斯”，是个很聪明的男人，他用自己富有机智的话极力让公爵和他的随从们开心。他是一个大学者，但他感到不满，怀有怨言，总是嘲弄人，对事情加以取笑。

虽然公爵有很多忠实的朋友，但他最喜爱的孩子——女儿罗莎林德——却没在身边。他本来想与父亲一起流放，可新公爵弗雷德里克（这是那个篡位者的名字）让她留下来陪自己的女儿西莉亚。两个姑娘彼此都很喜欢对方，而陪伴西莉亚也使罗莎林德为失去父亲的事在一定程度上得到安慰；不过一想到他她就经常感到悲哀，这时表妹便尽力安慰她。

后来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它将彻底改变这两个朋友的生活。当时王宫里常举行各种各样的体育运动以让朝臣和宾客们开心，在那些运动中摔跤很受欢迎。公爵弗雷德里克的宫廷里有个名叫查尔斯的著名摔跤手，他从没被打败过。他的技术和力气都相当不错，刚把3个兄弟一个个摔倒，其威力之大，差点要了他们的命。公爵弗雷德里克让人带信去叫罗莎林德和西莉亚来看他的冠军，告诉她们这个冠军的武艺如何之高；但她们想到去看如此残酷的摔跤比赛就觉得惊恐，正在此时弗雷德里克亲自带领随从们来了，说摔跤就将在他们站的地方举行。所以两个姑娘不得不留下。公爵说有个非常年轻的男子向他的冠军提出了挑战，他担心小伙子会吃苦头的。

“我已极力劝他别去，”他说，“可他不听。也许如果你们去和他说，会让他不要拿生命冒险。”于是西莉亚和罗莎林德叫来小伙子，请求他放弃自己的打算。但他就是不听从她们的请求。“我死了也不要紧，”他说，“因为我没有任何朋友。假如我被打败了，蒙受羞辱的只有我自己。只愿你们的好意在比赛中给我力量。”“我真希望自己的一点力气，”罗莎林德回答，“能够加到你身上。”这样他离开了两位小姐，摔跤比赛开始了。

瞧，这个英俊年轻的陌生人名叫奥兰多，他父亲是个贵族，一生深受被放逐的公爵喜爱。奥兰多小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离世前曾让他哥哥——可恶的奥利弗——照顾他。虽然他年老的父亲临终时告诫奥利弗要对奥兰多好，让他受到良好教育，但奥利弗对父亲的话却置若罔闻。他总是对弟弟不好，既不送奥兰多上学又不在家里教他。尽管没人管教，可奥兰多仍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青年，像他父亲一样，奥利弗就更加讨厌他，因为一般人都喜欢并赞扬奥兰多，使奥利弗感到气愤和嫉妒。

现在奥兰多决定向摔跤手挑战，奥利弗很快得知此事，是摔跤手亲自来告诉他的，因担心如果伤害了年轻人会把他哥哥惹怒。但奥利弗心想这是一个除掉弟弟的好机会，于是对摔跤手说：“我的弟弟，唉！是个无用的家伙。他总是暗中与我这个亲哥哥作对，对我的话根本不听。我劝过他别与你角力，可他很固执，就让他受到惩罚吧。我希望你与其折断他手指不如折断他脖子。如果你轻易放过了他，他肯定会谋杀你的。让我告诉你吧——虽然我为此感到不光彩——现今的人没有谁像他那么年轻就如此坏的。”摔跤手听到有关奥兰多的情况后便走了，决心对他毫不留情；奥利弗则去找到弟弟，怂恿他参加角力比赛。所以正因为在家生活不幸，奥兰多才说假如他在比赛中被打败或打死，对谁都不要紧。

但罗莎林德看见他不幸福，对他满怀同情。他走上前去开始摔跤时，罗莎林德真希望他获胜。他是只靠了自身的力量或技艺，还是也受了小姐们的鼓励，我说不清；不过比赛中奥兰多战胜了对手，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奥兰多站在那儿准备开始第2个回合，可被打败的冠军躺在地上既不能动又不能说。公爵宣布比赛结束，转身问奥兰多是谁。当奥兰多讲出自己父亲的名字时，公爵愤怒地吃了一惊，因为他的父亲原来就是被放逐的公爵的一个好朋友。“你的父亲要是别人才好。”说着他转身走了，为往日的敌人的儿子获胜感到气愤。

而与英勇顽强、精神高尚的小伙子一见钟情的罗莎林德，听说他是父亲的老朋友的儿子，心里很高兴。想到他在家里像自己一样很不幸福，她便同情他，从而加深了对他的爱。她向他走过去，从脖子上取下项链，待奥兰多跪下时给他戴上，说：“先生，请为我戴上这个吧——我是个苦命人，要不是手头拮据我会送你更厚重的礼物。”奥兰多以前几乎没受到过这么好的对待，为罗莎林德的优雅与美貌着迷，立即爱上了她。但他得到提醒——那个强大的公爵弗雷德里克现在是他的敌人，他呆下去会不安全——便马上离开了宫廷。

罗莎林德为他的离去深感苦恼，变得忧郁沉闷，尽管西莉亚努力让她开心。一段时间来公爵弗雷德里克也对罗莎林德不满，因为人们赞扬她具有怎样的美德，为她父亲被放逐的事同情她。奥兰多的获胜——那个被放逐的公爵的儿子——使得他更加气愤。也许他还怀疑罗莎林德喜欢上奥兰多，对于那些忠心耿耿于自己被放逐的兄弟的人，他不敢继续留在宫中。

正当西莉亚和罗莎林德谈着奥兰多时，公爵弗雷德里克走进了屋子，命令罗莎林德立即离开宫廷：“如果10天内发现你在离我们宫廷20英里内的地方，你就得死。”罗莎林德惊恐之中问她犯了啥错。“就因为你是你那个父亲的女儿！”这便是她得到的唯一答案。西莉亚替她说情，但是白搭，公爵铁石心肠。他再次严厉地发出放逐的命令后离开了屋子。

可西莉亚极为喜欢表姐，不愿让她一人去流放。她们很小时就形影不离，一想到突然失去罗莎林德她就受不了。“我父亲放逐你，”她说，“也放逐了我。我不能让你独自承受痛苦，把我搁在一边。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要跟你一起走。”所以她说服罗莎林德把自己也带走。西莉亚是个讲求实际的人，马上考虑最好采取什么办法。你可以想到，她们决定尽可能快地赶到被放逐的公爵即罗莎林德的父亲那里去。不过穿着她们华贵的宫廷服一路旅行会很危险。“咱们穿上简陋粗劣的衣服吧，”西莉亚建议，“把脸化一下妆，我们就会被看作是普通的乡下人，不致引起注意。”“如果我们其中一个女扮男装，”罗莎林德建议，“路上就会更安全。我的个子更高，就让我扮成男人吧。”于是她们决定罗莎林德穿上男人的衣服，装扮成乡下的两个兄妹出去旅行。她们还决定改名，罗莎林德叫加尼默德，西莉亚叫阿莉娜。作完这些准备后，她们又收拾好珠宝和金钱，悄悄离开了宫廷。

就在罗莎林德和西莉亚计划逃离公爵弗雷德里克时，奥兰多也在计划着逃离他残酷的哥哥。他战胜那个摔跤手后便回家，但一个叫亚当的忠实的老仆人途中遇上他，警告他别继续在家里呆下去了：“亲爱的主人，”他说，“我们早已听说了你如何英勇。你的成功对你有害而非有利，因为你哥哥很气愤，打算今晚就要烧毁你睡的房间，如果阴谋失败他还会想方设法杀害你的。你已声名远扬，所有人都赞扬你，因此他对你产生了无限的嫉妒和憎恨。离开他的家吧，走进那里就走进了你的坟墓。”

“但是，亚当，”奥兰多说，“我到哪里去呢？我身无分文，不能靠乞讨偷窃为生吧。”老仆人立即回答：“我在服侍你期间，存下了5百克朗①钱。我很乐意给你。把我也带走吧，让我作你的仆人，虽然我显得老了，可手脚还灵便，一般的活都可以干。”奥兰多感激地答应了他。“啊，好心的老人！”他叫道。“这些日子来你太好了，而人们工作多是为了升官发财。咱们一起走吧。我希望在你存的钱花光以前，我们会设法过上简朴的生活。”于是忠实的仆人和他爱戴的主人一道出发了，向着那位被放逐的公爵及其随从驻扎的阿登森林走去。

注：①克朗，旧制5先令硬币。

与此同时，两个贵小姐罗莎林德和西莉亚，一身乡下人的打扮，安全到达了同一森林的边缘，身边带着那个名叫“试金石”的弄臣①。但在这荒郊野林里他们无法找到客栈去吃住，一时走来走去，直到精疲力竭，饥饿不堪。罗莎林德几乎要哭出来，可她记起了自己不再是女人罗莎林德，而是男人加尼默德，所以止住了眼泪，极力鼓励疲劳的西莉亚。他们终于遇到两个牧羊人，便问他们可以在哪里找到食物和住处。“我身边这个小女子，”罗莎林德说，“又饿又累，都快晕过去了。告诉我们在哪里可以找到过夜的住处和食物好吗。我们有足够的钱。”一个牧羊人回答：“恐怕我帮不了你们多少忙。你们眼前的羊并不是我的。我替另一个男人干活，他甚至现在也要把羊和我住的小屋卖掉。”“那么，”罗莎林德说，“我们愿意买下小屋、羊群和牧场，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为我们看羊，也会有工钱。”因此牧羊人——他名叫科林——尽力给他们准备了食物和住处，他们也买下小屋，暂时把它当成了家。漫长的旅行使他们十分劳累，大家决定先休息一下恢复身体，然后再设法找到公爵住的地方。

注：①弄臣，宫廷中的逗乐小丑。

在整个冒险中罗莎林德从没忘记过奥兰多，因她明白自己爱他，真不知是否还能与他重逢——她不知道奥兰多也像自己一样离开了家，像她一样漫游到远方寻找一个新家。她也不知道，他带着老仆人亚当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甚至正在同一森林里四处漫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