芴莃机场依然和上次一样,来回挤满了人,空间是一样,电梯是一样,就连周边摆的植物也是一样。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来接苏锦,日子过得如此迅疾,时光和我们自己本身,有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分得清是谁在变。
想来自己也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呢。虽然也看过蓝蓝的天空上面飞过不少白色的飞机,但是真想亲身体验一次身在空中的感觉。如果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会像齐星一样选择飞去日本吧?因为苏斜去年暑假就是留学的日本,自己想去看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看日本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看看在那里苏斜是怎样度过的,看看在那里能不能看到苏斜曾经的影子。
这些,她早就在心里想过,却从来都没有实现过。
飞机巨大的轰鸣像是直接从天空砸下来响彻在自己的头顶上,忽然有路人撞到自己带着歉意的道歉,谢千寻略带微笑的点点头。有的人在重逢之际用一个拥抱表达自己所有的想念,有的人看着手表拎着行李赶时间,有的人手里拿着签证办理登记手续,那么多人都那么繁忙,而自己就那么僵硬的站在汹涌的人群中,显得那么孤单,说不出百般滋味。
再抬起眼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齐星拖着行李箱朝她喊,千寻,我在这里。
谢千寻远远的看着齐星笑了,终于等到久违的人。从放假那一天都没有真正见过齐星了,虽然偶尔会联系,却没有再像这样过面。发现对方的头发变长了,眼神里闪着静谧,仿若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是的,湖水般明亮的眼睛。再往下穿着纯白色的短袖T恤、牛仔裤,谢千寻想齐星什么时候也会穿这样休闲的装扮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等到对方站到自己眼前的时候,谢千寻才开口说,好久不见,齐星。
说起来真的是特别久了,有没有想我?
谢千寻点点头,想,当然想。
阔别已久的朋友,也是她自己唯一的朋友,怎么会不想?
齐星一只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搭在谢千寻的肩膀上,谢千寻看到对方手腕上系着一条碎花方巾。
看什么呢?我手上有东西?
没有,这条方巾真好看。
那当然,这可是……
是什么?
哦,没什么,我从日本的寺庙求来的。
寺庙也可以求到方巾么?不是只有御守护身符之类的?谢千寻没有听到过这个说法。
那当然,寺庙什么没有,你以为只有香囊之类的平安符,你太OUT了,外面的世界你又没见过,人家都说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怎么知道没有?说起来我自己带着也没什么用,千寻,给你好了。
不不不,不用。
拿着别客气,走,我们回去,去我家,我从日本也给你带来不少东西,你一定得收下,千万别再给我摇头晃脑。齐星最后还是将方巾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来,直接系在谢千寻的手腕上,看到对方的胳膊那么瘦,也不忘唠叨她怎么那么瘦。谢千寻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方巾,她想这是件珍贵的礼物,她一定要好好保存,可她并不知道这条方巾的来历并不像齐星说的那样。
齐星的家是一座在市中心的洋房,给谢千寻的第一感觉就是大而华丽,大的像宾馆,从没想过这里会是齐星的家。谢千寻站在齐星家门口,墙壁像是撒上一层金粉。大铁门的四周全部围着青藤和伶仃的花草,整栋楼按照西式风格建成,阳台旁种着一棵法国梧桐,茁壮而繁盛。
谢千寻觉得有些年头,和自己家相比,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突然觉得自己和齐星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隔在那里,说不太清。
进到齐星家里的时候,发现花园里簇拥着极为罕见的绿色玫瑰,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的幽香。
谢千寻坐在花园旁的石椅上,终于忍不住问开口问:“齐星,你家怎么种了这么多罕见的绿色玫瑰?”
齐星站起来回答,她说:“这个我倒没和你说过,这可是从别的国家移植过来的,十分珍贵,绿玫瑰传说来自以色列,名叫碧海云天,是阿洛生前最喜欢的花。绿玫瑰更象征着跨越界限的爱情,因此阿洛希望我们两个不论是在哪里,生或死,爱都不要有距离。”
“哦哦,我知道这是极为罕见的品种,就只在电视上见过呢,它所代表什么我真不知道呢。好了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更奇怪,你家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谢千寻左顾右盼除了她们,这幢房子里,竟一个人也没有,整栋楼好像是一座海市蜃楼呈现在眼前。
齐星端着一碟水果出来:“你想我爸那么有钱,我出去旅游,他能不去吗?我继母估计和他一块去了,又不是年轻人,还到处瞎逛,出去逛逛也好,没人在家,我一个人乐得清静。”
“哦哦。”原来齐星也总过一个人的生活,和她自己一样孤孤单单,没有朋友,也很少有家人的陪伴。
“嗯,说起来千寻,快到你生日了吧?8.1号,我记得,等那天到了我一定会给你举办一个超大的生日Party,认识你以后第一个生日,作为朋友的我一定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不用不用,我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过。”
“不行,如果我没算错,今年是你18岁生日,女生的18岁是有纪念的日子,绝对不能草草了事,你明白吗?”
是了,我今年18岁了,齐星19岁,苏斜19岁,舒夏16岁。十八岁以前我的愿望是想穿上精致的礼服,画上特别的妆容,穿上极细的高跟鞋,然后和阿斜谈一场恋爱,可以一起穿着令所有人羡慕的情侣装,可以有个人守护疼惜,可以有个人细心陪伴,可以有个人对你说心动的情话,可以一起看春暖花开,数遍生命的路标牌,可以在某个熟悉的地方约会,可能是咖啡厅,可能是某一棵树下,牵起想牵的手,说从未说出口的话。然后告诉自己和所有人,我已找到幸福。很久之前,说不清是多久之前,我想的就是这些,这么美好又单纯的爱情。十八岁,还是青春懵懂的十八岁,是雨季,是花季。我总认为自己一旦过了十八岁,站在十九岁的年轮之上,就不再年轻,就不再是少年,就不再有不谙世事,少不更事的青春岁月。或许自己的这个想法比较奇怪,也可能是自己太过害怕长大,害怕老去,害怕失去青春,害怕失去美好的记忆。可将来我们都会长大,岁月不待人,哪里来的永恒,世事皆短暂。
——2007年·谢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