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帝王气象(13)

《淮南子》说:“天下的东西没有毒过附子这种草药的,但是高明的医生却把它收藏起来,这是因为它有独特的药用价值。麋鹿上山的时候,善于奔驰的大獐都追不上它,等它下山的时候,牧童也能追得上。这说明,任何才能都有长处和短处。北方的胡人熟悉骑马,南方的越人熟悉驾船。形式和种类各不相同,相互换过来去做各自不熟悉的事,就不行了。”魏武帝曹操下诏说:“有进取心的人,不一定有德行。有德行的人,不一定有进取心。陈平难道是忠厚的人?苏秦难道是守信用的人?但陈平为奠定汉王朝基业发挥了重要作用,苏秦帮助弱小的燕国收复了失地,这是用其所长的结果。”

由此看来,让韩信去皓首穷经,让董仲舒去横刀立马,让于公去游说四方,让陆贾去执法办案,他们一定不会有以前那样大的功勋,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显赫的名声。所以,“用人所长”的道理,不能不仔细研究。

魏人桓范说:“帝王用人,是根据时代的需要任用不同的人才。争夺天下的时候,首先要任用富有谋略的人;夺取天下以后,首先要任用忠臣义士。”晋文公重耳夺取政权前按舅舅狐偃咎犯的计谋行事,夺取政权后奖赏雍季的忠言。汉高祖刘邦争夺天下的时候采用陈平的智谋,临终时却把自己死后巩固政权的事托付给了周勃。

古语说:“和平年代,德高望重的人地位尊贵;战乱时期,功劳多的人得到重赏。”诸葛亮说:“老子善于修身养性,却不适合应付危难;商鞅善于进行法治,却不适合施行教化;苏秦、张仪善于游说,却不适合缔结盟约;白起善于攻城掠地,却不适合团结民众;伍子胥善于图谋敌国,却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尾生的优点是守信用,却不适合应变;前秦王嘉善于与英明的君主相处,却不适合侍奉昏君;许子将善于评论别人的优劣好坏,却不会笼络人才。”这就是用人之所长的韬略。

【评议】

我们想讲一个故事来评论上面的话。春秋战国时期,燕王对苏代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说谎话的人。”苏代说:“让我来给您举个例子,周地看不起媒人,因为她两面说好话。到男方家说女子长得漂亮,到女家又说男家的有钱。然而周地没有自行娶妻的习惯。如果年轻的女子没有媒人作介绍,即使老了也还是嫁不出去,如果不通过媒人而自己到处夸耀,也会困在家里嫁不出去。要想不使自己的女儿困在家中,只有靠媒人才行。国家的事情也是一样,不靠权术就无法立足,不靠势力就难以成功。而能让人坐享其成的,只有说谎话了。”燕王说:“您说得真是太好了!”

看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样的人,在什么场合用什么样的人,实在是应该根据具体的情况而定。

天时、地利、人和与开国帝王

【引言】

在中国古老的传统中,“天时、地利、人和”被认为是决定事情成败的三个关键因素,即使在今天,如果能用正确的观点看待,也是极有道理的。所谓“天时”,就是社会诸种条件的集合,是事物发展的总趋势,谁能利用好这一趋势,谁就能获得成功。所谓“地利”,应该理解为当事人所处的具体位置,这一点决定了当事人采取行动的具体方式、方法和时间。所谓“人和”,指的是人际关系,尤指能否得人心。在这三条当中,“地利”可以通过个人的努力去改进或是获取,“人和”也可以通过努力结纳、招揽,唯有“天时”最为难得,不仅平时难见,甚至百年不得一遇,用千载难逢去形容,有时亦不为过,况且一旦到来,天下英雄豪杰争之抢之者不知有多少,所以,三者之中,“天时”最为重要。同得“天时”,占“地利”者胜;同得“天时”、“地利”,占“人和”者胜。这就是“天时”虽降于每一个人的身上,而成功者却极少的根本原因之所在。

元世祖忽必烈可以说是一位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君主,是一位智勇超人、顺世应时的开国皇帝。

【事典】

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中华民族是一个由多民族组成的大家庭,其中一些民族的悍勇,至今想来,犹令人惊叹不已。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落后,正值西夏衰落,金朝腐败之时,可以说得尽了“天时”,又加上他的雄才大略,蒙古军的铁蹄踏灭了西夏,如狂风骤雨般直扫欧洲大陆。今日想见其威风,还会使人觉得振奋不已。

成吉思汗为他的子孙留下了一个大好的基业。成吉思汗生有四子,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四子拖雷。成吉思汗死后,经历了窝阔台汗、贵由汗、蒙哥汗之后,才传到忽必烈手中。宋淳祐元年(公元1241年)至宋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蒙古国政事混乱,百姓蒙受荼毒。自窝阔台死后,皇后乃马真摄政,但下属诸官不愿受她节制。宋淳祐六年(公元1246年),窝阔台长子贵由即位,但不久又死于“西巡”的途中。在此之后,成吉思汗的四子拖雷系诸王和三子窝阔台系诸王激烈争夺汗位,以至使大蒙古国“三岁无君”,直到宋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拖雷长子蒙哥才继承了汗位,从此,汗位从窝阔台系转到了拖雷系的手中。作为拖雷的次子,忽必烈就在哥哥蒙哥的治下度过了一个潜藩时期。

忽必烈的母亲深通汉族文化,忽必烈受母亲的影响很深,因此,自小就对汉族文化极感兴趣,步入青年时期,他就“思大有为于天下”了。宋淳祐二年(公元1242年),忽必烈曾把一位著名的禅师叫到他的官邸,他不问佛禅,却问治国之道。他说:“佛法中亦有安天下之法吗?”

禅师答道:“欲寻治国安邦之道,应当去寻找天下的大贤硕儒,佛门之中虽有这样的人才,但不能尽如人意。”他把弟子刘秉忠推荐给了忽必烈,刘秉忠才、学、识具备,深得忽必烈的欢心。不久,忽必烈又从附近访求到了名儒赵璧,向他虚心学习。由此可见,忽必烈在青年时期就已向往中原的文治了。这为他以后成为一个政治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拖雷生有四子:蒙哥、忽必烈、旭烈兀、阿里不哥。在这四子中,唯有忽必烈的才干最为突出。当时,蒙古人虽占领了黄河流域和长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但“汉地不治”,很难成为蒙古军东征西伐的稳固后方根据地。虽然是蒙哥做了大汗,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忽必烈的突出才干,于是,在宋淳祐十一年(公元1251年)六月,蒙哥命忽必烈为总领漠南汉地的军国庶事,忽必烈听了,极为高兴,因这么一来,他就可以龙归大海,虎上深山了。他当即就要欢宴群臣,大加庆贺,但他的幕僚中有一个名叫姚枢的名儒,劝他韬光养晦,不要喜形于色,锋芒太露,忽必烈悚然一惊,当即取消了大宴群臣的打算。

宋淳祐十二年(公元1252年)年,他把藩府移到了桓州(今内蒙正蓝旗)一带,在那里开设了幕府,到处寻访有治国安邦之才的汉族知识分子,经过相当的努力,忽必烈终于建立起了一个汉族地主知识分子为主的顾问集团。在这期间,忽必烈在各地设立安抚司等机构,“选人以任职,颁俸以养廉,去污以清政,劝农桑以富民”,做了许多有利于国计民生的好事,减轻了这些地区的农民的负担,这些政策,对全国被占领过的地区来说,尤显得必要。

也就是这一年的六月,蒙哥为了对南宋形成完整的军事包围,命忽必烈率兵征大理。他带领姚枢、刘秉忠等随行。十二月过黄河,经陕西,出六盘山,并命姚枢经营关陇地区。姚枢在这里劝农桑、兴学校,使之呈现出一派兴旺的景象,既为忽必烈南下提供了可靠的后勤保障,又使忽必烈看到了汉法的巨大效力。然后,忽必烈分兵三路南下,“经行山谷二千余里”,亲自乘革囊渡江,攻陷了大理城,追杀了大理国王段兴智和主将高祥等人,收取了大理的八府、四部、三十七郡。留下大将兀良合台驻守,于宋宝祐元年(公元1253年)十二月班师,宋宝祐二年(公元1254年)秋天回到滦河驻地。忽必烈这次由北向南出征,经大渡河、大雪山和金沙江,实在是中国军事史上的一次壮举。

忽必烈在军事上做出了巨大的成绩,在中原治理方面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这使他在汉人以及蒙古贵族中的威望日增,他用汉法治理河南、陕西一带,也直接损害了蒙古贵族和西域商人的利益,甚至影响了蒙哥的财政税收。这样一来,谣言四起,说忽必烈心怀异志,想自立为王等等。俗语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蒙哥也开始怀疑起忽必烈来。宋宝祐五年(公元1257年),蒙哥撤掉了忽必烈的军权,同时还派一些亲信大臣到陕西一带催要钱粮,对忽必烈的部下妄加罪名,肆意迫害。忽必烈在这种危难的处境之中,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在姚枢等人的劝告下,忽必烈把妻子和儿女送到蒙哥汗那里做人质,以表明自己并无异志。在这年的秋天,忽必烈还亲自去朝见蒙哥汗。兄弟俩终于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出于消灭南宋、统一全国的需要,蒙哥汗又让忽必烈重掌军权。宋宝祐六年(公元1258年)二月,蒙哥汗决定出征,留幼弟阿里不哥守和林,自率西路军进攻四川,命塔察儿、张柔率中路军攻长江中游,命忽必烈率东路军攻黄州一带,命留守在大理的兀良合台攻南宋的南侧,形成了南北夹击乃至包围之势。蒙哥所部进攻四川的合州钓鱼城,因城建在山上,城防坚固,军民同心,久攻不下。在攻战之中,蒙哥亲冒矢石,结果身受重伤,不久,伤发而死。

蒙哥去世的消息既传到了忽必烈军中,也传到了留守和林的阿里不哥那里。阿里不哥因驻守后方,享有很大的主动权,在一些人的策划下,准备继承汗位。但阿里不哥不论在个人才能还是文治武功上,都远不如忽必烈。他为了防止忽必烈带兵北上争位,便秘密调动大漠南北的军队,准备阻击忽必烈。忽必烈的妻子察必看出形势有些不妙,就连忙派人密报给忽必烈。忽必烈在处理这件事上充分听取了臣下的意见,郝经上《班师议》,认为应当先与南宋秘密媾和,然后迅速班师。否则,阿里不哥一旦宣称有蒙哥汗的遗诏,忽必烈虽有重兵,也难得回去。当今之计,应先派人截住蒙哥汗的灵车,收夺皇帝的印玺,并通知诸兄诸王会葬蒙哥汗。然后自率轻骑,日夜兼程,奔赴燕都,稳定中原一带的局势。于是,忽必烈做出要猛攻南宋的姿态,贾似道便慌忙求和,在与南宋订立了和约之后,忽必烈率师北还。

到达燕京时,忽必烈就发现脱里赤正在征集训练军队,脱里赤托辞是受了先帝之命而为,忽必烈已看清了阿里不哥的真实意图,就解散了脱里赤的队伍,并不理阿里不哥会葬蒙哥汗的通知,率军来到开平。在取得了相当数量王侯的支持下,忽必烈抢先一步登上了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