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舍生取义(5)

十个小时后,贾原青、贾政询兄弟俩,检举人马钢炉,司机张和顺,数人口供一致,第一起劫车袭警案真相大白,其中还涉及了杏花分局、刑侦支队数人。看到真相,连预审也全身发寒,这馊主意居然是杏花分局长魏长河的主意,此人居然是贾政询的生意合作伙伴,从当派出所长开始,就靠电单车生意赚得钵满盆盈,而对贾家在这上面的小动作一直极力遮掩。贾浩成出事后,为了遮掩销赃窝点,他教唆贾政询组织劫车抢人,试图把案子变成无头案,从而保护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而意外的是碰到了一位死不放手的刑警,随着袭警事件发生后,几人又百般阻挠,试图把问题扣在侦查大队自身上,试图变成一桩协警渎职的事件,可没想到的是,又碰上一位死不妥协的余罪……

世界总还是光明的,光明不是意味着没有黑暗,只是永远不会被黑暗湮没罢了。两位拼了命也要找到真相的警员,让所有参与案件并知道最后真相的人唏嘘不已,就为了这个简单的真相,流了血,还差点送了命!

余罪在醒来后接受了督察和专案组的正式询问,他的叙述是:他试图用司机张和顺的交代,去讯问贾原青袭警案的真相,却不料酒后发狂的贾原青摔了他的手机,出言不逊,拿起桌上的酒瓶砸向他,他闪避过了,酒瓶砸在椅背上,手里仅余瓶刺的贾原青恼羞成怒,用瓶刺刺向他。出于自卫,他操起酒瓶打伤了贾原青的右肩。之后,去送同桌酒友的同伴回来,他已经倒在血泊中了。

叙述与现场勘查高度吻合,案卷到检察院只停留了两个小时便有了结果: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同意批捕嫌疑人贾原青。

三天后,第一起袭警案的凶手曹小军在远隔上千公里的省份被抓捕归案,在指认作案现场时,闻讯而来的数十名原反扒队队员齐齐冲击警戒线,那狂怒的样子差点要把嫌疑人生生活撕了。场面一度失控,还是原队长刘星星出面才镇住了,但曾经的队伍已不复存在,大家随即扬长而去。

这群人眼中现在只有还躺在医院里的兄弟。他们走后,悍然袭警的嫌疑人被押解上车,直接吓尿了一裤子。

十天后,袭警案出逃的嫌疑人贾浩成在南方一个旅游城市投案自首。失去家庭的后援,这个坑爹二代成了孤魂野鬼,不敢住店,不敢进大饭店吃饭,不敢用银行卡,甚至不敢打电话,他再也不愿意过听到警报声就浑身哆嗦的日子了。戴上铐子时,他说了句谁也没听懂的话:“早知道我就吃那一瓶蟑螂,不用受这罪了……”

与外界纷传的袭警案不同的是,警方内部开始悄无声息地换血了,从杏花派出所一直到刑侦支队,正副职领导加上指导员、政委,平调、降职、下课,牵涉人数有十数人之多。这次调整最耀眼的是原坞城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队长刘星星,跨级升任杏花分局副局长兼分局政委,副队长升任杏花派出所所长,服役十一年零三个月的林小凤也如愿以偿,直接调任平阳区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长,成为省城警史上第一位女反扒队长。

市局很重视坞城路街(路)面犯罪侦查大队的重建,按照惯例从其他队空降了正副队长、指导员各一名,该队对协警工资、福利待遇大幅提高,市局甚至允诺了十名协警转正的名额。但想重聚人心谈何容易,即便是两位队长陪同市局领导班子亲自走访原反扒队协警队员,大部分人也均未归队……

后来,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刚刚出院的鼠标和李二冬也舍不得这支队伍打散,他们请教还躺在医院的余罪。这个贱人出了个馊主意,鼠标照法施之。其实很简单,邀请曾经的兄弟们来吃顿饭,喝顿酒,先邀关系最好的,不好意思不来。没来的,就在电话里骚扰,骚扰的内容就是那支兄弟歌:

兄弟哪,我的兄弟,我们等着你;

没妞、没钱,反正你也是生闷气。

吃饭、喝酒,怎么能少了你;

快来,快来,兄弟们等着你。

等着你喝个昏天、暗地!

信口而来的歌词,拍巴掌跺脚的节奏,嘶哑戏谑的说唱,只有唱者和听者能感受到的热情,把原反扒队共四十二名队员齐齐重聚,除了还躺在医院的余罪,一个不漏!

这件事后来被正头疼反扒队的新任支队长知悉,他眼前一亮,看到了两位最合适的副队长人选。很快行文下发,除了队长林小凤的任命,反扒又多了两位副队长:一位严德标,一位李二冬。

却说正邪

硬币,从胳膊的内侧,慢慢地、均匀地滚动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慢慢地滚过了手腕、手心,像有方向感和动力支持一般,慢慢地向指尖攀上去,然后,静止了。

硬币静止了很久,像粘在中指上一样,随着操纵人的手势的变化,硬币又开始向手背滚动,依然是一种极慢极慢的速度,滚到腕部的时候,又静止了。静止的地方,是浅浅的汗毛,而硬币,就像长在那个部位一样,一动不动。

“我明白了,心越静,它才越能慢下来……”

余罪的两眼离硬币很近,他看到了几乎磨得没有花纹的硬币,他在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硬币上悟出了这个简单的道理。

他找到了黄三不再为贼的原因,是因为那种无畏的气度,因为那双清澈的眼睛,已经静到心如止水,怎么还可能去当一个蟊贼……他也找到了自己对黄三下不了手的原因:在冥冥中,他似乎觉得,黄三和自己是一类人。

比如此时,他像老贼黄三一样做得那么好,硬币慢慢地回到了肘部,又缓缓地回到了手背上,一直以一种缓慢而均匀的速度在滚动着,似乎用意念就可以叫停它,同样也可以用意念让它停留在手与肘的任何部位。

硬币又停了,停在了拳面上。余罪将其往眼前放了放,用最近的距离来看它。

他看到的仿佛不是硬币,而是贾原青惊恐的表情,看到的是贾政询颓败的样子,看到的是贾浩成戴着铐子的样子,看到的是那样冠冕堂皇的同行被扒下官衣的样子……他笑了,他觉得自己这种笑,就像黄三那老贼从容被捕时候的那种笑,那是把一切置之度外,根本无所畏惧的笑容。

那一场,他好像赢了,却是黄三心甘情愿让他赢。

可这一场,老子是真赢了。

这是一场无人分享的快乐,就像他小时候砸了人家玻璃没人发现,就像他上学收了“保护费”偷着潇洒,这种事也只能让他一个人偷着乐。

“笃笃笃!”敲门声起,他应了声,表情像僵着,手势保持着不动。不过当门开的一刹那时,他手上的硬币“吧唧”掉床下了,笑吟吟的林宇婧进来了,提着一网兜水果。余罪对她做了个怪怪的表情,心里在暗道:自己心还是不静!黄三之所以登峰造极,估计与年龄有关,他那年龄,不需要想女人了……

“笑什么?”林宇婧坐下来了,随手拿了个好大的苹果,削着,笑吟吟地看着余罪。余罪有点沉默,又总是那种鬼鬼祟祟的表情,不好琢磨。

这不,余罪又笑了笑,没说话。林宇婧也不介意,也抿着嘴笑了笑,仔细地帮他削着苹果,随意地又问着:“你爸呢?”

“去洗衣服了。”余罪道。老爸来了好几天了,一直伺候在病床前。

“你爸可真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林宇婧感慨道。

“哎呀,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根本洗不干净,三年级开始就是我自己洗。”余罪道。那个天才老爸绝对不是洗衣服的料,他那工装,一年能洗一回就不错了。

林宇婧笑了,明显感觉到余罪今天的情绪好多了,她削完了苹果,伸手,余罪没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林宇婧催着道:“吃啊。”

“哦……”余罪动动,不过马上很痛苦地“哎呀”了一声,林宇婧赶忙扶着,余罪伸伸左手道,“一伸有点疼。”

这时扶着余罪的林宇婧看到了地上那枚硬币,她转念一想,记起余罪三天前就抽线了。不过她仍然故意问着:“那右手呢?”

“哎呀,也有点疼。”余罪伸着手,很做作地道。

“胡说不是,刚才还玩硬币。”林宇婧声音放低了,回头偷偷瞧瞧,没人来。

“是啊,刚才不疼,现在有点疼。”余罪虚弱地道。

“哦,那你不用吃了。”林宇婧故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