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战温都尔山

汪罕脱里打败蔑里吉部后，掠夺了很多男女和牲畜回去，并没有赠送任何东西给铁木真，也没有派使臣告知一声。铁木真一直忍着，还约汪罕脱里去攻打乃蛮部。汪罕脱里总算带兵来跟铁木真会合，两军又重新整队出发。听说不亦鲁黑在额鲁特，两人当即带兵杀过去。不亦鲁黑知道打不过他们，早就闻风远逃，越过阿尔泰山去了。铁木真率领大军猛追，只擒住他的部落头目也的脱孛鲁。经审讯得知不亦鲁黑早就已经逃远了，铁木真只好收队回营。谁知在半路上，曲薛吾撤八剌两头目带着乃蛮部余众突然杀来，铁木真只好来到汪罕脱里军中，相约汪罕脱里再战乃蛮部。汪罕脱里答应了，但是由于天色太晚，于是两军各自驻扎营中，按兵静守。

第二天早上，铁木真部下都起来准备迎战。这时只见汪罕脱里营帐上面有飞鸟来往，铁木真感到很诧异，于是派部众前去查看。部下回来说，汪罕脱里营内灯火通明，营帐里却是空的！铁木真说：“难道他弃我而去了吗？我和他联军前来攻打乃蛮部，如今他先跑了，扰乱了我的军心，我还是暂时退兵，等探明事情原委再来攻打也不晚！”后来铁木真得知汪罕脱里听信札木合的谗言，以为铁木真以后一定会变心，因此不告而别。铁木真虽然很生汪罕脱里的气，但因为他是误信别人的谗言，所以一直忍着。

很快，有人来报说汪罕脱里的部众被乃蛮、曲薛吾等从后追袭，抢走了很多辎重，就连他儿子鲜昆的妻子也被劫去了。铁木真说：“谁叫他弃我而去？”话还没说完，又有人来报，说汪罕脱里派使臣前来求援。铁木真说：“让他进来！”汪罕脱里使臣进来拜见铁木真，详细述说了被掳的情形，并说：“蔑里吉部的头目本来已经被抓到了，如今也逃跑了。现在虽然汪罕脱里派兵去追击乃蛮了，但恐怕打不过对方。听说贵部有四位良将，所以今日特来求援，还望首领能让四将与我同去！”铁木真笑着说：“你们之前弃我而逃，现在又来求我救援，到底有什么居心啊？”来使说：“之前是因为误信谗言，所以才逃走。如果这次贵部肯再发兵援助我部酋长，从此我们定当感激不尽，就算有十个札木合，我们也不会再听他的谗言了。”铁木真说：“我和你部的酋长情同父子，都因为部下的谗言，才产生隔阂的。现在既然情况紧急，我就叫四良将跟你同去救援，怎么样？”来使连忙称谢。于是铁木真命令木华黎、博尔术、赤老温、博尔忽四杰带着军马，跟随使者同去。

一行人来到阿尔泰山附近，远远地听到喊声震地，鼓角喧天，就知道前面一定在打仗。四将登山瞭望，只见汪罕脱里的军兵被乃蛮军杀得节节败退，七零八落地逃下阵来。木华黎等人急忙下山，率兵杀去。当时汪罕脱里已经丧失了两员猛将，鲜昆的马腿中箭，也险些被敌人捉去。正在危急时刻，木华黎等人赶到把鲜昆救出，随即上前迎战。乃蛮部头目曲薛吾等人虽然已经战胜，也难免体力不支，根本就经不起一支生力军的猛攻。四将生龙活虎，见人就杀，见马就刺，不到几个回合，曲薛吾带领的部下就渐渐地扛不住了。木华黎等人越战越勇，把敌人杀得四处逃散。曲薛吾等人保命要紧，只好丢下辎重，落荒而逃。鲜昆的妻子跟一切被掠的人和物，都被夺回来交给鲜昆带回去。

鲜昆回去跟汪罕脱里说了事情的经过，汪罕脱里非常高兴，说：“从前铁木真的父亲多次救我于危难，现在铁木真又派四杰来救我，他们父子两个真是没话说啊！我现在已经老了，这样的大恩大德怎么报答呀！”随即召见四杰，然而只有博尔术前往，汪罕脱里奖他忠义，赠给他一袭锦衣和十具金樽，然后对他说：“我年纪已经大了，将来这些百姓不知道由谁管领！我的弟弟们大多没有什么才能，只有一个儿子鲜昆，也跟没有没什么两样。你回去跟你主子说，如果他还记得之前的情谊，肯和鲜昆结为兄弟，这样我就有两个儿子，也好安心了！”博尔术把他的话转告铁木真，铁木真说：“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父亲，他却没有把我当儿子看，既然他现在有所悔过，那我跟鲜昆做兄弟也没有什么不行的！”于是铁木真派使臣报知汪罕脱里，两人相约于土兀剌河重新和好。汪罕脱里如约守候，铁木真立即前往。他们在土兀剌河岸把酒言欢，然后双方订下盟约，团结一致，互帮友爱，不可听信谗言。所有事情必须当面会谈，才能相信。定下盟约后，铁木真就认汪罕脱里为义父，鲜昆为义弟，然后告别回去了。

后来铁木真打算和汪罕脱里联姻，他想要汪罕脱里把女儿抄儿伯姬许配给大儿子术赤。而鲜昆的儿子秃撤哈也想娶铁木真的大女儿火真别姬为妻。铁木真认为，既然汪罕脱里肯把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那么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没什么。然而鲜昆却不愿意，最终双方的婚约没有成功。

札木合又趁机蛊惑鲜昆，秘密联合阿勒坛、火察儿、答力台三人，诱骗他们背叛铁木真，归顺汪罕脱里。三人一直对铁木真不满，于是听了札木合的哄诱，背地里归顺了汪罕脱里。札木合又对鲜昆说：“铁木真因为婚约的事怀恨在心，和乃蛮部太阳可汗私相往来，想要加害汪罕脱里。”鲜昆起初不相信，后来因为阿勒坛等三人亲口作证，他才相信。于是他连忙派人告知父亲：“札木合听说铁木真要加害我们，建议我们趁他还没发现，先除了他！”汪罕脱里说：“铁木真既然拜我为义父，不会加害我的。如果他有这样的坏心，老天也不会保佑他的！札木合说的话，不可相信的！”

过了几天，鲜昆又来到汪罕脱里跟前，对他说铁木真的部下阿勒坛等人前来投诚，正如札木合所说的，父亲为什么不相信呢？汪罕脱里说道：“他多次救我，我不应该辜负他。况且我现在老了，只要把我的骸骨安置一处，我就是死也安心了！你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一定要小心谨慎！”

于是鲜昆和阿勒坛等人商议了一条毒计来抓捕铁木真。这条毒计是什么呢？原来是要鲜昆假装同意婚约，把铁木真诱骗过来，然后抓住他。他们商议完后，鲜昆立即派人去请铁木真前来赴宴，当面订婚约。铁木真信以为真，于是只带了十几名随从前来。路上在明里也赤哥家稍微休息了一下。明里也赤哥以前是铁木真的部下，后来告老还乡，了解到铁木真赴宴的原因，他提醒铁木真说：“听说鲜昆之前妄自尊大，不肯许婚，现在为什么又愿意许婚，不是其中有诈吧？你不如以路途遥远，人马疲惫为借口，派使臣代替你去，免得上当了！”

铁木真听了他的话，于是派不合台、乞剌台两人前去赴席，自己则带着其他八个人返回，等候他们的消息。谁知过了两天，他们依然未回，于是铁木真率领几百名骑兵向西奔去，到中途等候他们。这时突然来了一个人，说有机密事求见铁木真。部众把他带进来，那人对铁木真说：“我是汪罕脱里部下的牧人，名叫乞失里。听说鲜昆言而无信，表面上答应婚事，暗地里不怀好意，现在他已经把你们的使臣留下，准备发兵偷袭你们。我恨他居心叵测，言而无信，所以特来跟你们通报一声。你们快准备一下，他的军马就要到了！”铁木真听了这话，感到非常吃惊：“我手下只有几百人，怎么能敌得住大队军马？我们回帐是来不及了，赶快到附近山中避一避他的兵锋！”说完，铁木真连忙拔营往附近山里躲去。走了一里多地，一行人来到温都尔山，铁木真登山向西望去，发现没有什么动静，于是稍稍放心。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山后住了一宿。

天快亮的时候，铁木真的侄儿阿勒赤歹正在山上放马，突然看到敌军杀来，慌忙报知铁木真。铁木真等人在山后住宿，所以没有看到敌军。铁木真得到消息，仓促备战，担心寡不敌众，于是召集部下商议。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只有畏答儿奋然说道：“兵在精不在多，将在谋不在勇。我军应当急发一支前队，从山后绕到山前，扼住敌军背后；再由首领率兵，截住敌军的前面，这样前后夹攻，一定能取胜的！”铁木真同意他的提议，于是命令术撤带做先锋，叫他引兵前去。谁知术撤带假装没有听到，只用马鞭擦着马鬣，一声不吭。畏答儿在一边看不过去，连忙对铁木真说：“我愿意前去！万一阵亡，我有三个儿子，求主子多加照顾！”铁木真说：“这个不用你说，我一定会的！老天会保佑你，你一定不会失败的。”畏答儿正要出发，折里麦突然从帐下闪出说：“我也愿意前去。”折里麦一直跟随铁木真，也是个患难之交，这次自告奋勇去杀敌，铁木真自然答应，并对他说：“你和畏答儿一块儿去，彼此间有个照应，这样我就放心多了。到底是多年老友，真是与我安危共存啊！”

其他人听到铁木真夸畏答儿和折里麦忠勇，也不由得跃跃欲试。大家来到铁木真跟前，表示愿意决一死战，就连术撤带也被带动，有意出战。铁木真当即命令术撤带率领前队，自己率领后队，一齐到山前立阵。

这时畏答儿等人已经绕到山前，刚好遇到汪罕脱里的先锋只儿斤。只见他手拿大刀，迎面冲来。畏答儿也不与他答话，挥刀就和他激战。两人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畏答儿率领的部众都大刀阔斧地向只儿斤军中冲杀过去。只儿斤的部下连忙来阻挡，谁知畏答儿的部众都不怕死，非常勇猛。这边拦着，冲破那边，那边拦着，又冲破这边，只儿斤的大军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很被动，只好退了下去。

只儿斤不敢恋战，也虚晃一刀拨马而逃。畏答儿不肯放弃，策马力追，折里麦也率领部众紧紧跟随。这时汪罕脱里的第二队援兵到了，头目叫作秃别干。只儿斤见后援来到，连忙转头冲杀过来。折里麦担心畏答儿战累了，连忙上前接应。秃别干也杀了过来，畏答儿连忙迎战。汪罕脱里兵势渐渐强盛，畏答儿孤军奋战，心中一慌，刀法未免一松，被秃别干举枪刺来，正好刺中马腹。那马疼痛难忍往回跑，畏答儿驾驭不住，被马摔到地上。秃别干赶上几步，用长枪刺向畏答儿，不防前面突然来了一位猛将，把秃别干的枪杆挑开。只听到豁剌一响，秃别干的长枪竟然飞向天空去了。秃别干手中空空，连忙撤马回奔。那位猛将救起畏答儿，又在敌人中夺下一匹马，让畏答儿骑着。畏答儿休息了一会儿，又杀入敌阵去了。

这位猛将是谁呢？原来是术撤带部下的前锋，名叫兀鲁。这个人力大无穷，所以才吓退了秃别干，救了畏答儿。兀鲁去追秃别干时，汪罕脱里的第三队援兵到了，领军的叫作董哀。董哀立即来拦截兀鲁，两人又是一场恶战。术撤带驱兵前来援助，大家齐心合力，把董哀军杀退。

董哀刚刚退去，汪罕脱里的勇士火力失烈门又领着第四队援军到了。术撤带大喝道：“杀不尽的死囚！快上来试一下我的宝刀！”火力失烈门也不回答，恶狠狠地携着双锤，杀向术撤带。术撤带用枪一挡，觉得敌将来势很猛，知道他有些勇力，于是格外留神。两人大战了几十回合，仍不分胜负。兀鲁见术撤带一直不能取胜，于是拨马来援助。火力失烈门毫不畏怯，又战了好几回合，忽然看到对面阵中竖着最高的大旗，就知道是铁木真亲自来了。他竟然撇下术撤带等人，杀向铁木真。术撤带等人正准备去截住他，汪罕脱里的儿子鲜昆又率大军前来接应。术撤带等人只好前去抵挡鲜昆大军，没办法顾及铁木真。铁木真身旁幸好有博尔术、博尔忽两位将士，看到火力失烈门杀了过来，他们急忙上前迎战。两将都是有名人物，一起激战火力失烈门，却只打了个平手。这下惹恼了铁木真的三儿子窝阔台，他奋身迎战，把火力失烈门团团围住。火力失烈门担心打不过，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突然向博尔忽当头一锤，博尔忽连忙避开，他的马也跟着动起来，火力失烈门趁这个机会冲了出去。博尔术等人穷追不舍，火力失烈门把他们引进大军，突然转身杀来，霎时间各军齐上，把博尔术等人困住了。博尔术等人虽然知道中计了，但是身在敌军中心，没有办法，只好拼命奋战，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两军对阵，汪罕脱里的兵马是铁木真大军的五六倍，虽然铁木真军中人人奋力激战，全都使出吃奶的力气，但还是没把汪罕脱里大军杀退。

鲜昆下令说：“今天不抓住铁木真，不得退军！”话刚说完，忽然射来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鲜昆脸上。鲜昆惨叫了一声，倒在马上逃跑了。这支箭是术撤带射出的，幸好射中了。于是术撤带趁势追赶鲜昆，鲜昆的大军很有秩序，且战且走。术撤带追了一程，担心前面有埋伏，于是半路撤军。铁木真看到敌兵渐渐退去，连忙派人止住众将，让他们不得穷追。于是各将都收兵回来，只有畏答儿抱着头颅狼狈回来。铁木真问他发生了什么，畏答儿说：“我听到撤兵的命令，就脱掉铠甲断后，谁知脑后中了一箭，疼得受不了，因此抱着头赶回来。”铁木真流着泪说：“我军这场血战，全靠你首告奋勇激起众人斗志，因此才能以寡敌众，侥幸不败。你中了流箭，让我好痛心啊！”说着铁木真和畏答儿并骑回营，亲自给他敷药，还命令他入帐休息。自己检点将士，虽然有几十人伤亡，还好没有太大损失。只有博尔术、博尔忽和窝阔台三人还没回来，于是铁木真连忙命令兀鲁、折里麦等人带着几十名骑兵前去找寻。

原来博尔术、博尔忽和窝阔台三人，被火力失烈门引兵围住。正在危急万分的时候，幸亏术撤带射中鲜昆，敌军奋力相救，他们三人才趁机夺路而逃。等到杀出重围，三人已累得不行，马也乏了。而且窝阔台颈上中了箭，鲜血直流，博尔忽连忙帮他止血，并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歇了一宿，这才回来。兀鲁、折里麦等人足足找寻了一夜，才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