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新兵班班长里克·莱桑德朝左边迈了几步，同时大声喊道：“霍奇斯，让你这群没头苍蝇一样的兵都给我站对位置！”

这是他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他誓要保持这种干劲直到从新兵训练营毕业。他不想因为霍奇斯而丢了班长的乌纱，那样就连在教官面前显露一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们在第103新兵训练场进行训练，这个位于军营围墙之外、简称“TA103”的训练场是一片面积足够大的开阔地。虽然这里的视野不像阅兵广场那样可以让人一览无遗，但也足够清晰通畅，并不亚于其他任何一座训练场地。训练场内分布着几道平缓的山坡和一条溪谷，但这并不妨碍教官将几乎整个场地都纳入视线之内。里克不敢掉以轻心去关注眼前其他班的训练情况。他必须时刻注意手下四个火力组的一举一动，此刻他们正按照所学的教范进行各种班组队形的训练。

里克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新兵们无论走到哪儿都要携带M99型卡宾枪，而除此之外他们几乎就是空手上阵了。没有通信设备、没有个人护甲，什么都没有。里克很清楚任何时候通信设备都是必须要有的，毕竟提着嗓门朝四个火力小组喊出命令绝非是最有效的沟通手段。他想，既然训练方式如此简陋原始，那何不干脆给班长们每人配一根棍棒，身披一张兽皮，然后让他们呼噜呼噜地发号施令。

这并不是说他们的M99型卡宾枪比烧火棍好不到哪里去，但确实，如果当成棍棒使用的话它们还不及烧火棍有效。当初该型卡宾枪刚配发到里克手中时，他着实激动兴奋了一阵，然而当他意识到这种武器只能给新兵平添负担后，热情便渐渐消退了。新兵手中的枪通常带有亮粉色保险绳以防止枪膛意外关闭，但这就等于在向所有人宣布说，他还够不上使用真枪实弹的资格。不仅如此，要是新兵不小心将武器掉落，也会遭到一顿连想都不敢想的惩罚，而如果人同武器分离，那后果就更不用说了。有个新兵就因为手中的枪意外掉落而被罚做伏地挺身，而就在做到一半时他撂了挑子，也就是选择做了DOR[1]。教官在他面前大声嚷嚷着，这个人却不为所动，停了下来。他把武器放在地上，起身朝营房那边走了回去。

“你这是要求放弃了？”带着圆边大檐帽的教官喊道。

“是。”对方干脆利落地回答。

教官顿时停止了呵斥，就像他们身上的某个开关按钮被按下一样。洛伦兹教官捡起那支M99卡宾枪，把它背在身后。其他教官则将注意力重新投向排里的其他新兵。

里克已经记不得那个新兵姓甚名谁，只知道除了他以外已经走了五个新兵。

“见鬼，霍奇斯，让你的兵保持好队形！”他又开始嚷嚷起来。就在他刚刚朝霍奇斯那边跑了几步时，便被一块石头绊了个趔趄，差点跪倒在地。

他冒险向露天看台那边扫了一眼——他们的课就是在那里上的。在台上观看的不仅有他的教官，还有阶段训练指挥官和带队高级教官，他们都在观察着训练情况。里克暗自祈祷没有人注意到他被石头绊了一跤。

新兵霍奇斯慢吞吞地带领他的火力组转移到指定位置。现场的训练教官曾经跟他们说，自有战争以来，这样的队形就一直在军事行动中扮演中流砥柱的角色。然而，里克却认为这些古老的队形已不适合现代战争的特点了。陆战队员经过长途奔袭投入战斗时，是不会排成如此漂亮的“V”字队、楔形队或者梯形队的。如果他们就排成这样的队形作战，那么即使装备最低劣的敌人也能抵挡住一个整连的陆战队的进攻。因为对方也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排成三列横队，再对敌人施以齐射。

他们终于到达了插着黄旗的位置，在这里他们必须转换成下一个队形。这种作战队形的转换就是所谓的“战斗训练”。里克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教范说明。

“好的，听好了！我们要组成‘V’字班组队形，”他一边喊着，一边将两只胳膊举过头顶并形成一个角度。

让里克感到庆幸的是，至少这几个火力组不必同时变换队形。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太胡闹了。他转移到自己的位置，注视着这几个火力组不慌不忙地变换队形。

“霍奇斯！你该在‘V’字队形中的什么位置？是右侧！不，是你在V字队中的右侧！你看到那边的第四火力组了吗？你以为你们是要准备一起去行军吗？”里克叫喊着快步冲向这组不听教导的新兵。

让那些冷眼旁观的教官都见鬼去吧，里克打算抓住那个晕头转向的蠢货的脖领，然后把他拽到他该去的位置。

注释：

[1]DOR：要求放弃者。这是对主动要求退出训练的新兵的一种正式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