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之间的距离,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大概真的讨厌我吧。
如果没有顾沉,也许我会与陆川河陪伴着完成我们所有的梦想。
何玲出现在我面前时正是我因为过敏躺在白色的房间里,消毒液的气味正刺激着我的大脑。
“顾沉太可恶了,明明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你的。”她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床边,她握着我的手,我感受到手心传来的那股温暖。
我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吃下陈亦哲送来的白粥,凄凉的飘着几片菜叶。
“我的陈好兄弟,你也太抠了吧,送粥连肉都没有。”
“吃清淡点,对身体好。”
得,那就清淡,我无奈点点头。
当我妈风风火火赶到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刷着手机,她立马就吼起来。
“你吃了什么东西?”想到这是医院,她又放下音调。
我没回答她的话,继续玩着。
“阿姨好。”何玲拉了一下陈亦哲的衣袖,站起来给我妈让了一个座位。
“小玲也在啊,这个是你们新认识的朋友吧?”
说完,她又拿起电话,快速拨打了一个号码。
在十几分钟后,最不想见的人出现在门口,在看到那两抹身影的时候,我,我妈,何玲,陈亦哲,我们几乎同时愣住了,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后来想起当年这个场景,气氛一度安静到极致,因为顾沉后面站着的不是别人,是颜倾青,何玲跟陈亦哲说过顾沉,陈亦哲当时听完就火大了,说,让我见到他,我要为我的好兄弟,许久狠狠揍他一顿,我甚是欣慰。
我妈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别的女孩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在我妈眼里,他已经成了最佳女婿。
要我形容,我真想说我不认识他。
所有的记忆力,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这一天,七个人的尴尬,还有一个就是我后爸,他买了最快的机票,赶到了我面前,他倔强,脸上布满岁月的痕,他厚厚的茧摩在我的皮肤上。
我妈找了个理由仓皇拉着我后爸走了,何玲也借故和陈亦哲去了图书馆。
我看着颜倾青,顾沉看着我。
我本想朝他骂一顿,但我又马上想到,这种时候,有失我面子。
他吧嗒一声,火星闪起又灭,白色的雾在绕。
颜倾青抢先我一步说,“少抽点。”
他手顿了三秒。
用一直我没见过的表情,让我有些慌乱,他竟真的把手中的东西灭了火。
“阿久,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看着他的那张略怒的脸,冷静的说道,“那天,我等了你好久,可是呢,我过敏了,想让你带我去医院,见到的却是你跟她。”
你看,我就是矫情呢,竟然为了这些小事情跟你闹,也许你们是朋友呢,可我清晰的看到,她低领的衣服,脖子的侧处,有红色的块。
“我们是朋友。”颜倾青说话的同时,身体往他右边靠了过去,顾沉并不排斥。
他眼神在闪躲。
留给我的是一个背影还有那句,你好好休息。
后来何玲说,那天幸好被一个学弟,遇到我,不然就真的是那样成了真的过敏走了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狠狠的给了她一记白眼。
那个学弟就是陆川河,一个高高瘦瘦很白的男孩子,看起来弱不禁风。
他说着一股本地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他对面喝着奶茶。
“嘿,小学弟,那天谢谢你啦。”
“不客气。”
然而年少的相逢,恰不逢时。
原本只是想要感谢他,知道他叫什么。
在无数个夜晚,我面对手机聊的笑得想个小孩子,我总是能在节日里收到我那段时间中意的东西。
我与陆川河第二次见面,是在某个晚上,在食堂前面的健身器材,黑漆漆的我看不清他的脸庞。
“你喜欢荧光棒吗?”
“喜欢。”
“呐。”
他随后从口袋抓出一把棍子,还带着红色的微光,在我害羞之下,他又掏出一盒奶。
还未到时,我与何玲,两个人在器材旁的树下来回徘徊,何玲显得十分兴奋,推搡我往前,一个黑影,从我们面前跑过去冲进食堂里,又拿着一盒子出来。
原来是买奶。
多年以后,我问他,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送我奶,还是谷粒古力燕麦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说,没想到你也喜欢,我只是想把我觉得好的东西都给你。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与你相识,你们相见恨晚,他就是世界上另外一个你。
算是跟顾沉是闹僵了吧。
我们谁都没有说任何话,我还是依旧跟何玲谈论着高考志愿。
在填志愿的时候,我一狠心,选择了本校的大学部,何玲白了我一眼,也填下了本校,嘴上说着填什么本校,太差了,一边又为陈亦哲做改变。
“你还不会是为了小学弟吧。”
被一语戳穿,我凉了半截,因为我跟何玲说过,假如我跟顾沉闹僵了,我一定不会再碰感情,你看,事实就是这么现实。
她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哆哆嗦嗦的翻开手机,聊天记录。
“你竟然为了他,多陪他一年,假如他要是去其他学校呢?”
这种结果也不是没有。
我轻飘飘的缓了种语气,像看女儿般的神态说,“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后来才知道,何玲与陈亦哲的相识,真的应了大家说的青梅竹马。
他们同年,一起进了一个托儿所,陈亦哲还有个弟弟,虽说是双胞胎,他的身体却一直不是很好,常年在另外一个城市跟爸爸生活在一起。
陈亦哲回忆的时候,满脸都是笑意,那是爱的最初,他说,“那天,何玲穿着小碎花裙,扎着双辫子,静静的坐在最后排的小椅子上,一时兴起,他竟想欺负她,于是想尽了各种办法,什么文具盒放假蟑螂,头发放口香糖,可何玲是个女孩子,什么都不怕,她每次都能镇定的解决,甚至提着假蟑螂是谁干的,那会因为我是单亲,他们都骂我,说是没爸爸的野孩子,把我推到班级角落,趁老师不在,就开始踹我,那时候才几岁啊,那些思想压制着我的童年,何玲总会把他们拉开,把我护在身后,对我说,我保护你。”
眼前的杯子已空,说完他又朝服务员要了一杯白开,我心泛起涟漪,电视剧里存在的,现实中真实存在。
他咽下一口水,“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被人保护,后来我就决定,以后我保护她,可是,我弟病情加重,我跟我妈不得不得连夜赶到那里。”
我不敢问,他弟弟是什么病,经历了岁月之后,所有掩埋的问题都被揭开了答案。
或许,就是心里那块净土,不掺杂任何的杂质,成年人的感情,本来就是一场不动声色的再见。
那一刻,我想起了莫念,他一腔孤勇,对一个人的执着,远出乎我想象。
但他又是比我们小的很多的男孩子,他没长大,爱打游戏,不上进。
我在网吧逮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中考的第二天。
一进门就看到带着耳机,输出全靠吼。
“上路上路”
我编了个谎话,我拿下他耳上的东西,我说,“你妈喊你回去一趟。”
但事实却是他看了我一眼,移动的鼠标停下了。
他冷笑了一声,觉得我真是多管闲事。
数周前,我还因此拒绝了一个男孩子对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心动。
顾沉不喜欢我短发,所以我留了长发,他管的很严,严到什么程度呢,就是社交软件都要查岗,为什么呢,顾沉板着脸,那么讨厌,吐出一句,“我不喜欢。”
何玲一度强调,把顾沉的罪行又叙述一遍,大有让我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
现实真残酷。
我不忍心伤害莫念,一直一来,无论是他妈做了什么饺子,都会都给我装一盒,第一颗拿到的糖给我,读书那会,花钱太多,最后十几块钱,他给了我,然后说没事,我走路,那可是十几公里,他徒步沿着那条道,他看到我时嘴角咧开,露出那斩白的牙齿。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么多故事,我真的会选择跟你好好走,因为想一起的很多,没有人一腔热血的喜欢,爱也有保质期。
没人愿意为你的奋不顾身买单,陆川河便是其中之一,对于感情的替代品。
“假如顾沉没钱各方面不好,你还会选择他吗?”
十六岁的莫念问我时,给了我心头一击,这就跟拔苗助长一个原理,太过于着急只会适得其反,到了年纪,自会明白。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爱是种本能,与物质无光。
“我努力赚钱,不是我多爱钱,而是生活逼着我必须拥有它。”
这跟爱一个人的基础,扭曲了它原本的美。
我爱顾沉吗?
其实来说,我自己也不清楚我的内心,顾沉给我的从来只是冷漠,他总说他很忙,我的喜怒哀乐,近态发生的事情,我从不与他分享,一个消息可以在很久都不回,我生气问他,他会说你为什么要无理取闹。
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烦,第一次觉得顾沉那么令人厌恶,自身而来的厌恶感。
首先是录取通知书。
忙碌的冲刺之后,打破最先的宁静,是分离的不舍。
大多数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再见,那句再见包含了太多期许,或许是再次相见,或许是再也不见。
那句“对不起。”
不知是给对方带来的无能为力而道歉,还是为没能给对方未来道歉。
“嘿,毕业快乐。”何玲挽着陈亦哲的胳膊。
他从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看着她侧脸,眼神中透露出的感情,真实存在。
“毕业快乐。”
苦涩,在我心里蔓延,更多的是期待。
陆川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正给何玲拍照。
他脸上透着疲倦,塞过一盒奶。
“毕业快乐。”
我怔怔的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真的美好,包括上次高考前,他急忙从考前半小时给我送奶,他说如上面名字——谷粒古力。
可这样的男孩子,怎么会给人留下疤痕呢?
陆川河会陪我回家,忙的时候一周不回家,他会站在那器材旁,来回镀步。
天稍微泛白夹着蓝,那条小道,嘈杂,都是蓝白色衣服背着包去搭公交的学生。
我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不敢看他,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光,温暖覆盖住我的指尖。
那一刻,我多希望,时间停止,比起想要路没有尽头,我更希望时间停止,我想做的很多,而那温暖只是短暂的。
没有繁琐
没有嘈杂
只有简单的温暖。
“阿久,毕业快乐。”
我犹豫片刻,还是接过顾沉手中的花
“顾沉,我朋友。”
一句话否定了我们之间的藕断丝连。
后来我再也没跟他说过,女生哪来那么多脆弱啊,其实只要你一句简单的安慰,人一旦低谷,任何小事都会让人崩溃。
所以那天,我话一出口,他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我想,他应该会怪罪我,怪我仅仅把他当做是个朋友,我曾因为回他消息回了个“嗯”被他拉入黑名单。
爱这个字能低到尘埃里。
因为有人低声下气喜欢你,所以你自我给了优越感,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只是因为有个人低声下气喜欢你,你给自己渡了一层金身。
那天的毕业典礼,顾沉站在台上作为优秀毕业生出席,在别人眼里,他年轻有为,可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全在我脑海里。
我们的排序隔壁是下一届的学弟,陆川河也在其中之一,他透过旁边那排人头,举了一个笔心手势,惹得何玲满腹牢骚,“真是恋爱的酸臭味。”“幼稚。”陈亦哲瞟了一眼,顺手回了个砍的手势。
幼稚吗?
顾沉从来就没有这样过,他给我的从来只是一副很成熟的样子,成熟到,你跟他说你的不开心,他都满嘴大道理,如一个爸爸在教孩子怎么去过好这一生。
爱与被爱的区别吧。
毕业词敬完,很多只手都不自觉的抬在眼间停顿了一下。
一片潮湿。
很多人的感情多是不舍。
“你咋哭了呢?”何玲轻轻拍着我的背,她说“该走的该来的都会顺应而来。”
我又想到,我喜欢西装。
当顾沉问我想让他穿什么的时候,我毫不犹豫说,西装吧。
他看了我好久,沉思。
“等你毕业,我穿给你看。”
以为只是个笑话,我毕业的时候顾沉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这之间相差的何止是几年的问题。
他穿着西装笔直的站在台上,我就知道,我完了,我彻底的完了,炽热的爱着一个得不到又想要的人。
知道来电是陈亦哲,我正准备关灯睡觉,他开口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陈亦哲从不主动找我,也没理由。
我摸黑到地点,不远处火光一亮一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陈亦哲抽烟,在这之前,我从没见他抽烟,一次也没有。
“你说,爱一个人就是为了她好这有错吗?”良久之后,他丢掉手上的烟头,他声音很沙哑,想必已经抽了不少了。
“爱一个人有对错吗?”我反问。
“我知道何玲为了我要继续留在这个学校念大学,我是高兴又难过,她有能力去更好的地方,我不想拖累她,维持一段感情真的太难了,怕有距离感,又怕太黏糊耽误对方,可是,我不敢。”他转过来看着我。
“之前你问我,你弟弟怎么了?我告诉你,是心脏,我爸打电话过来说,再找不到脏源,我弟就只能这样了,可我想啊,他人生才刚开始,本该像我一样享受这样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会有个喜欢的女孩。”
生老病死,这一规律,躲不过。
“可是,我爸说出他拖不了多久的时候,心像扎了一根刺一般难受,我的心脏跟他是匹配的,于是我想不如把我的心脏给他,我放不下何玲。”
迷迷糊糊听完他说的,在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清醒了,我有些害怕,我怕,他真的走了,但我又同情,同情他弟弟,也羡慕有个为他付出的哥哥。
“这是你的决定,我做不了什么,你问心无愧就好。”
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一边是最爱的姑娘,一边是有血缘的弟弟,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少年。
我只能沉默着,希望他能好好度过这段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