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刚刚出了江州,行至黄州地界,水路越来越少,土路越来越多,走着走着,不觉浑身透汗,只见烈日渐渐当头,约摸再有一个时辰,就会接近中午。四下望去,只见冈峦起伏,草木葱翠,山势陡峭,曲径幽深,方圆佐近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林南心想:此处山道险要,应该是个打劫的好所在。对了,据史所载,北宋的这个时期,正是盗贼多发的年代。
俗话说:“越是怕,狼来吓。”正在林南往坏处想的时候,只听一声高喊,犹如当空一个炸雷:“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林南抬头一看,头顶上共站着七个人,手执兵刃摩拳擦掌的,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他赶紧打趣地接着说:“‘要从此路过,留下埋路财’,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领头的大汉一愣,然后又蛮横地说,“既然知道,就识相一点!”
“要是不给呢?我的儿,你想怎么样?”说着林南拔转马头,准备回走,可是回头一看,早有三个彪形大汉立马拦在当道,其中一个正是山下给自己指路之人。
“怀揣紫金也敢行走江湖,不是偷来,就是抢来,要想活命也不难,留下东西再走。”为首的家伙蛮不讲理,说起话来压马吃车。
怪不得一路有人跟随,原来在钱庄就被人发现。
“真是贼喊捉贼,今天我要看看你们怎样留下我的性命”林南说罢,见有人想打架,便来了兴致,因为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见他解下朴刀,两脚一夹磴,那马身体一受挤压,猛窜起来,前面三个争相前奔而来,林南举刀朝左边的细高个搂头就砍,这家伙一看对方用刀砍自己,就赶快变攻为守,架刀相挡,岂料林南刀锋一转,就着惯性朝中间的就砍,那贼想反应都来不及了,不料林南这刀一转,力道就小了许多,对方一看,反手刀砍过来了,马上要伤着自己的胳膊,想抽刀已经不可能,所以只好丢了刀,双手马上缩了回来。林南又不失时机地朝另外两个正傻愣着的劫贼虚晃一刀,就势冲出“布袋”口。
与此同时,山上的几个骑马的也从上面往回追,林南在山下逃,劫贼在山上追,同一个方向,只是高度不同,但是劫贼们的马术很高,并且地势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追上。
林南心想不能硬拼,古代人的力气比我们要大得多,实在不行的话就把钱财给他们,切不可伤他性命。但转念又一想,杀死一个坏人,就等于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好人,这种人多留无益。不过梁山泊的人起事前可能也是这个样子,他们也许是被逼上梁山的。
正在林南左右拿不定注意之时,只听一声弦响,一贼应声落马,其余皆各自招呼,四散奔逃。
“嘘。”林南勒马,感觉到心跳仍然丝毫不减,喘口气定定神,只见百米之外西南山坡上有十六七个人,有人骑马,有人步行,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胳膊上盘着一只苍鹰。
林南来至近前,下马见礼,多谢救命之恩。对方也答礼,见是一个少年英雄,未知来路,便问道:“足下何来又何往?”
林南答道:“从江州来,回洛阳去,敢问阁下是……”
旁边有一持弓的带甲军士说:“这是我们苏大人,号东坡居士。”
噢!原来是苏东坡,你看那阵势,的确是“左牵黄,右擎苍”吗!可是这应该是“密州出列”中的句子,这里却是黄州啊!又一想:喜好打猎就不一定非得是密州。
“啊,久仰久仰!”
“阁下如何知道老朽?”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林南脱吟道:“谁人不知,那个不晓,连后人都有口皆碑。”
“阁下看来也是性情中人,不妨一路同行,到敝舍一叙。”苏东坡说。
林南心想,能和苏大学士一会,林南求之不得。说不定将来回去,这也是向人夸耀的资本。
“恭敬不如从命。”林南双手抱拳答道,于是上了马,并辔而行。
一路上,俩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很快地回到府上。就是用饭时间,也没耽误交谈。
“林壮士,你说这人活一世,草木一生,建功立业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当然了,那要看怎么论道,如果是适逢乱世,为天下之苍生,那么即使舍身炼狱,也未有不可。如果是独夫欺世,视天下为己有,纵粉身碎骨,全不觉醒,与其助纣为虐,那还不如青春赋诗,对酒当歌。”
“对,对,林壮士说的对,北邙荒冢无贫富,玉磊浮云变苦今,曹操孙权刘备建不世霸业,到头来还不是‘山形依旧枕寒流’,‘故垒笑笑芦获秋’?”
“是的,有道是,古今英雄何处在,临江且看浪飞花。”林南也是极度的失落。
“好一个‘临江且看浪飞花’,林壮士,此番不妨多住几日,改日我请你泛舟赤壁。”
“那就再好不过了。”
…………
按下甄山父女不表,且说王从斌一路上马不停蹄,夜宿昼行。看看将近东京汴梁,不觉喜忧伴生:喜的是如果一朝高中,蓬荜生辉,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良田美女更是不在话下。忧的是假如名落孙山,他就要再回到那令人生厌的故里,让人遗笑,尤其姐姐甄翠云,一定会认为她拒绝的决定和选择没有错,那该让人多受不了。
对,一定要把握好,不能让人小看了。
可是想在无亲无故的京城出人头地,那么简单的吗?即使有多么锦绣的文章,要是遇到心术不正的考官,恐怕也无济于事。
其实从斌这么上心,还是放不下他的姐姐翠云。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但外表清秀,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内在美。
也许是自己在小地方呆久了,少了见识,京城这大地方,什么人都有,也许时间长了,也会发现胜似她百倍的姑娘,将来带回去,两相对比,看她羞也不羞。
这人啊!一旦用心过度却得不到某种东西,就会很容易化为仇恨。不过,王从斌毕竟是鸿运当头,吉星高照,鲤鱼也有跳过龙门的时候。
…………
“老丈,此去京城还有多远?”虽然越走越近,王从斌还是忍不住要打听。
“你今天是到不了了,虽然还有半日光景,如果不歇下,即使最快赶到,恐怕城门也要紧闭,也许要在城外野地过夜。前面南华山下铁芳镇有户客栈,小哥不如就此歇下,明早赶路,下午轻松可到。”一拾柴老翁见有人问道,热心作答。
“多谢老丈!”王从斌抱拳作揖,然后上马,往前面客栈投宿。
“客官,住店呀?”刚要系马,就有人过来接住缰绳,“人有酒菜马有料,小二,把马牵到后边上料去!”
“好嘞!”有叫有应,马上有人过来。
“客官要些什么?”掌柜的问。
“随便弄些来吃。”从斌并不罗嗦。
不一会,酒菜上来,从斌放开胃口就吃将起来。
“听说呀,只是听说,知道不?花花太岁蔡衙内这会可栽了,栽的可不轻,恐怕他老子也救不了他。”一个头戴绿丝巾的中年汉子一脚着地一脚踏蹬,正对另一个刀削脸像报道新闻一样。
“是谁这样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刀削脸吃惊的问。
“正是:世事不平有人管,路道不平有人铲。这花花太岁平日里仗着他老子是当朝宰相,在京城里专横跋扈,人送一个小绰号“小螃蟹”,专门调戏和勾引良家妇女。”绿丝巾环视一下众人,发现自己的演说引来众人的目光,有人已放下筷子和酒杯,侧目以待下文。然后端起自饮一杯,抬起胳膊擦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如有不从,就令下人强抢回家,便行*之事,有良家妇女不堪欺凌,受辱后,自杀身亡。有正直朝臣气愤不过,上奏朝廷,奏章都被老贼压下,真个着实恼人。近来这衙内嫌京城不够潇洒快活,竟敢着了便装带人到城外撒野,你道怎着?”
“你且道来。”刀削脸道。
“惹怒了二郎山一班好汉,埋路设伏,将衙内逮着正着,这衙内平日蛮横惯了,对人嚷嚷‘我父乃当朝宰相,谁敢动我,可是要满门抄斩’。人家说‘没错,我们专找当朝宰相的儿子’。衙内一听,当时就尿了裤子了,你们猜怎么着,当即就被人给一顿猛揍,着实让人痛快。”
“嘘……”众人皆惊。
“那下来呢?”有人意犹未尽,想知下文。
“不知被弄到什么地方去,恼得蔡京老贼满城张贴悬赏告示,已经三天了,还未见个踪影,更无人送信,八成是不在人世了。”
“危险,很有可能。”
王从斌一声不响,静静地听着,淡淡一笑,心想京城到底是京城,有这么多的稀奇古怪事。
这些事与自己无关,况且也不知是真是假,仅仅是作为饭后的谈话资料,什么‘二郎山好汉’,这种话敢在京城里说,肯定要拿去见官了,可见城外的治安状况有多松懈。
“小二,收拾客房,我要歇息了。”
…………
第二天,天刚亮,王从斌起了个大早,早早的用过饭,喂过马,匆匆上路了。
在太阳出来之前,花草树叶上水汽还没有蒸发,湿漉漉的,一些藤蔓植物的秧子互相扯连得老远,比较繁乱。草木茂盛季节,树林里行走,非常困难,没有事谁也不愿意到里边去。
忽然坐下马前蹄腾空,直立起来,并伴有一声长鸣。差一点把从斌摔下来,他赶紧双手紧拉缰绳,才得坐稳,再用鞭打,那马就是不走,仍旧是一次次直立,嘶鸣。
无奈,王从斌下得马来,要看个仔细。这时,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在求救:“救命啊!救命啊!”他定了定神,又静静地听,的确是有人在呼唤救命,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他渐渐地听清了,在左边临近山坡下的小树林里,声音应该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他拴好马,拿上剑,一边劈荆斩刺开道,一边凝神细听,走走听听,听听走走,最后在一棵大树下终于发现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这应该是猎人因为捕兽设置的陷阱。不过里边也不是野兽,而是一个野兽一般的人,浑身是血,少气无力地半躺在地上,一看见有人,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一样,连连大呼:
“好汉救我,不不不!爷爷救我,只要你救我上去,要什么都成,我家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要多少就给你多少,来吧!快拉我上去。
下面的人看来已几天没有吃饭了,但一见有人可以救他,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