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魏承宗死后,林南曾一度心灰意冷,准确地说是心慌意乱,他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了:是不是太天真?把自己估计得太高,而现实中的对手绝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容易对付。
他现在顾不上因为魏公子的死而萎靡不振,他要重新认识自己,《河洛兵法》是不是痴人说梦?或者小儿谈天?他要重新给自己打分。几个人跟了自己到这京城,人家是不是明珠暗投?如果自己真是志大才疏的话,那就趁早让人家各奔前程。
现在是捉襟见肘,马上就要饿肚子了,还谈什么铲除奸党。林南呀林南!你不但辜负了龚海尚忠和翠云,也对不起苏大学士和刘县令。
他这几天的表情,没有躲过细心的翠云,她找到他说话:“我们一向认为你勇敢坚强和自信,富于智慧和同情心,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你总是代表正义,因此,你的正义之举总能发挥正义的光芒。试想,王从斌再多聪明,他总是站在邪恶的一边,一个人心术不正,无论他多优秀,最终总是一文不值。自古道‘邪不压正’,还有‘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谁笑在最后,才是赢家。何况这才刚刚开始,离分出胜负还远着呢?再说也有我们大家都在帮你,想达到目的取得最后的成功,前提条件就是四个字——决不放弃!一旦放弃,就什么都没有了,白白忙活了。《乐羊子妻》的故事你难道忘了么?”
林南沉吟半响,一边凝视着翠云,一边在想着什么,等到翠云说罢,他站起身道:“甄姑娘,你说的太好了,我不但要重新振作起来,还要重新认识你,是你给了我勇气,真是羞杀我也!不错,蔡京书法虽精,可是心术不正,最终也不能流传后世。刘项之战数年,刘邦屡屡败北,可是最后九里山一战成功,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这茅塞经你一点,它就顿开,话虽没错,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们快要断炊了吧?这有何难,我明天就可以为你上街卖唱去!”翠云语气坚定,不像是在戏言。
“不不不!前番那是胡言乱语,不做真的。宁可我们几个上街卖艺,也绝不叫你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一旦你公开路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蜂啊蝶啊的都被招来了,万一有那个达官显贵瞧上你,我们岂不麻烦了?”林南极其认真地道。
“那岂不正好,找个有钱的主,救济我等一番。”
“那万一要是碰上个奸贼该如何是好,岂不误了终身。”
“那也总比没人要好的多了。”
“唉!怎么越说越不像话,怎么会----”
“好了,闹着玩的,话说多了,就口无遮拦了,让他们几个听见就不好了。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去卖艺,如果让那天晚上的对手认出你们的招数,岂不更危险了?”翠云一语中的。
“那怎么办?难道我林南真的混到秦琼卖马、杨志卖刀的地步了吗?”
“不要气馁,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卖马卖刀的,继续干我们的事,按原来的进行,明天就让丐帮的人来帮忙。”
“我可不好意思吃人家要来的东西。”
“我也没说让他们来给我们送吃的,我是说大家分头行动,也许我们五个人需要六天才能做完的事,借助他们的力量,恐怕一天就办好了。你可知道我们已经没有六天吃的了,只有三天,如果这三天有人报名缴费,岂不天随人愿?”翠云分析得很有道理。
“好!就依你所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还没散伙,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没有理由不听大家的。”林南觉得这个提议很正确,没有不妥之处。
…………
又是一夜的忙乎。
丐帮在京城的长老叫浑水鱼刘黑腚,见过林南所持的信物,满口应承,霎时招来全城的弟子,黎明时分所有人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地分头行动,全城张贴。
一下子将伙计交给别人去做,林南顿生一种无所事事的寂寞感,他约定龚海尚忠灿国,也分头出去巡视,看看是不是什么地方有不妥之处,位置偏差或有需要纠正的地方,临场指导。
等到林南再次来到雨花巷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这巷虽小,人流量却不小,正好有两个丐帮弟子正在张贴,他就站在身后观看片刻,发现稍有不当之处,就下马指点摆布。叫花子都认得他,对他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就在他欲待转身上马离去,左脚跨镫,双手揪辔,右脚还没离地的一霎那,忽然发现路那边谁家的后花园中,一座写有“菊花台“的亭台上,有主仆二人两位女子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徒然上马,这一来瞧得更仔细了,那小姐模样的女子,蛾眉黛眼,樱鼻桃口,那眼神更似两池春水,通透无比,仿佛要将自己看透似得,虽比不得翠云特等绝世之美,却也是上等的角色,尤其那仪态气度,掩饰不住一种富贵之气,这却是翠云所没有的,这是环境造就的。美而不腻,香而不淡,看是含而不露,其实不扬自显,真是大家风范矜持有度,二者各有千秋,不能相提并论。
一句话,如果你是万人之上的天子,自然非翠云莫属,不负身价。假如你是一人之下的王侯将相,揽有此女则表里相符,物显所值。
此时的林南,仿佛感觉到自己霎时有了终身归宿的感觉,难道这就是终身伴侣,他暗暗发誓:管它前世姻缘不姻缘的,只要能娶得此女,就在这不安定的大宋朝过上一辈子。想到这里,他不由诗兴大发,一边让马慢行,一边转身倒骑,同时高声忘情地对着二位女子大叫:
“夜阑思郎泪枕流,
菊花台上不肯走。
今见落叶萧萧下,
未知心中作何愁?”
这边闻声蔡芙凄然泪下,自言自语道:“他怎么知道我‘夜阑深泪枕流’?冤家呀冤家,上一次你心中愁苦,没有注意到我,等得我好苦啊!正是老天有眼。”看着林南依依不舍地渐渐远去,他虽然有些惆怅,却也是无限兴奋。惆怅的是,再见又不知何时了,他不知道女子们的相思苦,这又该到哪里去找呢?兴奋的是,这冤家总算知道我的存在了,并且很有兴趣,要不然他怎么会特地为我赋诗一首。
柳青此时忽然灵机一动:“小姐,有办法了,你看外边墙上贴的不就知道了?”
蔡芙恍然大悟:“对呀!柳青,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