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莫名其妙的圆寂

颛顼看着好笑，却也没忘记正事——颛顼确实比杨念顼正经了不止一个档次，“噬水，此次我与小戬前来正是要告知你们下一步的事情——你们继续观测秦岭破洞的出现规律，然后绘制成图，用已有的两个点推算出破洞内魔域消失的地方与破洞出现在外界的对应关系，这个事情工程量有些浩大，实需你三人相扶相携共同完成。”

“是，主人。”噬水抱拳道，“这儿就交给我们了。”

“就是，主人，您就放心吧。”哮天犬也冲杨戬道。

“哮天犬，完成任务的空档回去看看吧，老妈挺想你的。”杨戬看着他笑道。

哮天犬有些呆愣，从没想过会有除了主人之外的人想他，突然想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回去杨家了，当下有些感动的点点头。

杨戬与颛顼从哮天犬处出来后，杨戬就与颛顼分头行事，颛顼去了福禄星君处找玉鼎真人商议相关事情——初一从杨家出去玉鼎真人就带着方柯去那儿度假了。而杨戬算了算时间，哪吒他们应该也从东海出来了，于是让哮天犬帮忙确定了一下他们的位置，与颛顼话别后调转云头，直找他们去了。

电玩城里一向比较吵，嘈杂的音响和游戏机的声音震耳欲聋，更别提激动的满场跑来跑去的小孩。杨戬在拳皇街机前找到了正打得入兴的哪吒和在娃娃机旁专心抓娃娃的四公主。

随着屏幕上显示出“K.O.”的字样，哪吒才终于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杨戬，他喜道，“杨戬大哥！”

在四公主第百次失败之后，终于放弃这个自己怎么也搞不定的游戏，三人这才步出这个有些混乱的地方，找到一处僻静的咖啡馆。

“一杯炭烧咖啡。”点单时杨戬道，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四公主和哪吒补充道，“两杯焦糖玛奇朵。”

服务生看着哪吒笑道，“这位小朋友也喝咖啡吗？”

“换成柠檬水，谢谢。”杨戬看着气鼓鼓的哪吒笑道。

“好可爱的小朋友。”服务生由衷的赞道。

“杨戬大哥！”待服务生离去后哪吒皱着一张小脸抗议。

“没办法，谁让你看起来不大呢。”杨戬不为所动。

“我就要喝那个什么朵。”哪吒皱眉，从东海出来之后自己和四公主就没停脚——游荡在这个新奇的世界里，只想全部尝试一下之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那个是四公主的，我和你换。”杨戬道。

“好，谢谢杨戬大哥。”哪吒甜甜的一笑。

“还是个小孩子。”四公主毫不客气的拆穿他。

“我今天找你们是有正事要说。”咖啡上来后，杨戬喝了一口柠檬水正色道。

“咦——好苦！”哪吒尝了一口，小脸比之前皱的还难看。

“真君有什么正事？”四公主很优雅的尝了一口自己的，香浓可口，后味醇香悠长，顿时心情大好，问道。

“关于十八层地狱的事情。”杨戬道，就见哪吒脸色有变化，且绝对不是因为苦涩的咖啡而引起的。

“不瞒杨戬大哥，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怨灵清空的那一天，也就是地藏王菩萨圆寂的那一天，确实有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哪吒又唑了一口咖啡，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几秒前还让自己眉头紧皱的苦味，陷入到那天的回忆里。

那时候，四公主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成天陷入昏睡之中，所以整个三界内，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也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在十八层地狱里没日没夜，也不知那是哪一天，自己依旧在地藏王菩萨坐下念经诵佛，助菩萨化解血湖中的厉鬼顽魂。

突然他感受到菩萨不大一样，睁开眼却见到菩萨的身体在颤抖，口中念念有词，听起来是如往常的经文一般无二，语速却是说不出的紧迫逼人，他有些担心的唤道，“菩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哪吒不安的看着他，却也不敢再大声的唤他，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菩萨颤抖的越来越厉害，膝上横着的荆木手杖因颤抖跌落地面发出轻响，他却丝毫没有察觉，手中的佛珠也越掐越快，那速度简直能摩擦出火星子来，哪吒愈发的担心，自己护法千年，每一日血湖中的厉魄都会有一个时辰凶性大发，冲入塔内，情况虽凶险如今却也是司空见惯，可是菩萨这般模样却是从来没遇到过，再也顾不得什么，慢慢走上前又唤道，“菩萨——”

依旧没有反应，哪吒又连唤几声，最后一声的声音已经十分响亮，而菩萨却恍若未闻，整个身体都不住的颤抖。哪吒比划了半天，终于找好姿势和方向，伸出双手准备握上菩萨的双肩，制止他的颤抖，越来越靠近才发现菩萨早已大汗淋漓。正准备一举出击，菩萨却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点预兆，突然稳若磐石。他双目紧闭，嘴唇干裂，汗水不停的从眉间低落，还未离开面颊就化为蒸汽，哪吒有些不知所措，伸出的手过了半晌才收了回来，又唤了一声，“菩萨？”

还是没有反应。不过见菩萨已经恢复了常态，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他又坐回原位，只是不敢再闭眼念经，而是关注着菩萨的一举一动。他们又安静地坐了片刻，就在哪吒以为没什么事了的时候，菩萨的双眼突然睁开，像是看到了什么使他极度恐惧的事情般，目眦欲裂，满是血丝，很是骇人，虽还保持着坐姿，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任凭哪吒怎么呼喊都没有半分回应。不明情况的哪吒并不敢妄动，只得一瞬不瞬的在一边干着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怎么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菩萨毫无预兆的起身，如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样毫无预兆，哪吒条件反射的祭出乾坤圈，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谁，立马收了回去，正欲再唤一声，菩萨却慢慢转过身，那动作如同一位命不久矣的老者，迟钝且僵硬，他终于转过了身，面对面的看着哪吒，瞪着充血的眼睛却面无表情，哪吒只觉得浑身发冷汗，强压下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又一次唤道，“菩……菩萨？”

这一次地藏王菩萨终于有了反应，两边嘴角慢慢翘起，像是要微笑，却又因为皮肤僵硬而无法做出这个简单的表情，许久之后终于“笑”了出来，可是配上那双骇人的双目实在显得诡异至极。哪吒不禁后退一步，却见菩萨的咧开的嘴角越来越大，瞪着的双目也越来越圆，眼珠直欲蹦出，眼神凄厉悲惨至极。

哪吒不敢妄动，摆出了防御的姿势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二人僵持片刻，菩萨突然发出“嘎嘎”的笑声，那声音尖利无比，绝不是正常人能发出的声音，只听得那笑声越来越大，到后来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这让哪吒感到彻寒渗骨，却依旧丝毫没有办法，他焦急的看着菩萨，却突然注意到胶质似的血湖随着菩萨的笑声躁动起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想要破湖而出，深知湖中之物何等凶残，哪吒这下不得不加以防备，将乾坤圈紧紧握在手中，紧张的注意着湖中的动向。

菩萨似乎也有所体察，他突然停止了大笑，转过身面对着血湖，这一转身却是敏捷无比，与先前迟缓的动作判若两人，哪吒以为菩萨恢复了正常，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便看到菩萨拾起荆木手杖，沉稳的步出塔中，行至平台的边缘才停下来，哪吒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不近不远的跟在后面。

只见菩萨将手杖在地面敲击了一下，血湖顿时波涛狂叠，翻卷而起的刺鼻腥味直令哪吒恶心作呕，菩萨却丝毫未受影响，又敲击一下，血湖的波浪翻卷的更加汹涌，卷起森森白骨，哪吒此时已经站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忍受着心头强烈的不适，菩萨第三次敲击，湖中的死魂灵受到什么刺激般翻涌而上，扭曲的在血湖上空挣扎，样貌狰狞至极，发出暴烈的嘶吼。

哪吒此时心头涌上无数喜怒哀惧的念头，加上身上的不适，只想一死了之，双眼早被淋漓而下的汗水遮蔽，看什么都模模糊糊，血湖中的景象他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一种即将失控的力量，一切都要结束了么？他模模糊糊的想着，用最后一丝意志维持着清明，即使是死也不能死的这么糊里糊涂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又站立起来，看着菩萨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血湖般，接着血湖上空飘浮着的死魂灵像是受到感召般慢慢聚集到一起，打着漩儿，那些没有形体的东西随着旋转显得越来越扭曲，形状也变得越来越畸形，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慢慢形成了一个漩涡，随着速度的增加形成的漩涡越来越大，直使得血湖像是被它钻出了一个缺口，再往后不仅厉魄，连湖底的森森白骨也被卷入了漩涡之中，漩涡旋转带起巨大的罡风，吹得哪吒几乎不能视物，用胳膊护住眼睛作用却也不大，只见菩萨双手一抬，那巨大的漩涡便向湖中心移去，所过之处便卷走周边所有的怨灵和白骨，哪吒最后的记忆便是菩萨终于放下了手臂，扭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眸里展现出来的，似是不甘，又似是解脱。

可是哪吒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血湖不再，怨灵不再，留下的，就只有清澈见底的碧湖和地藏王菩萨的尸体。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时他悠悠转醒后如释重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尤其是在他看到菩萨毫发未伤的如往常般坐在原来的位置时，更加确信方才发生的一切定是自己在地狱久呆而造成了恐怖的梦魇，可是当他走近菩萨时才发现，菩萨已经圆寂，之前那莫名其妙却也凶险至极的一幕是真实存在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