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城门口那一喧闹,现在整个京中都知晓三王爷心悦于你,还将那令牌赠于你。我都说了,偷、偷拿别人的东西不好,再加上人家是王爷,这搞不好别人一恼怒,这小命不保啊。”
琉璃看着在牢房里坐的大摇大摆,还有好酒好菜侍候着的顾念初,忧心忡忡的叮嘱着,可顾念初却是摆了摆手,毫无畏惧之色,“想光明正大的回顾家,我们必须要找个助力。”
“小姐,那三王爷可是煞星,不能招惹啊。”琉璃苦口婆心的劝着,都快急哭了,反观顾念初则是一脸的冷静。
“晚了。不过我挺期待与他在京中再次见面。”
看着顾念初这般铁定了心,琉璃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小姐,我听说前几日刑狱司大狱有人想要纵火,被裴大人提早发现,那纵火之人服毒自尽。裴大人直接将那犯人头颅悬挂于刑狱司大门前,这韩林叔不会有事吧。”
“不要小瞧裴霄亭的本事,十八岁便能稳坐刑狱司少司之位,怎么可能只是个酒囊饭袋。若是人关在他刑狱司大狱都能出事,那他这个少司大人明日便会出现在朝臣的弹劾名单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那少司之位。”
“小姐为何不直接找表少爷一家,那不管是小姐回顾家之事还是韩林叔的事,都简单不少,何苦要招惹三王爷那煞星。”
“如果当年他们有为我父亲说上哪怕那么一句话,以我舅舅一家的官职,我父亲和我何至于会被赶出顾家。韩林叔涉及的是私盐案,我那好舅舅向来在朝堂独善其身,从不站党结派,时隔十三年,私盐再度重现,当年,与他是姻亲,他尚且没管,如今他又怎会因为一个毫不相熟的客栈掌柜而让自己的双手染污。”
顾念初想到当初自己与父亲是何等艰辛,而那些所谓的亲人要么就是冷眼旁观,看着他们在那里苦苦挣扎;要么就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能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琉璃见到顾念初眼神之中的落寞时,也不敢再随意出声了。的确,招惹三王爷并非上策,但比起求助那些人,起码自家小姐心里会舒坦一些。
“琉璃,这我们进京,三王爷给我们备了这么大一份礼,我们也得还礼不是。”
琉璃就知道自家小姐绝对不会吃亏的,这被下了大狱,恐怕那位三王爷要遭殃了,只是民向来不与官斗,就是不知道官家算不算是官。
......
就连无痕这般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惊讶了,一进京城便听到了自家王爷在黑店被歹人所挟持,被一美娘子所救,一见倾心,还以身相许,将自己贴身佩戴多年的令牌都作为定情信物赠与女子。
关于此事的各个版本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些传出萧墨渊要入赘,可皇家不同意这乡野村妇,竟直接将人扣押在京兆府大狱之中,打算棒打鸳鸯,秘密在狱中处死三王爷的救命恩人。
有人传出那美娘子可不是什么乡野村妇,她可是当年与她父亲一起莫名失踪的顾家小姐——顾念初。
顾念初父亲曾于民间救了当今圣上,可后来宿州一案莫名失踪,皇家竟对此不闻不问。如今更是对他这救了三王爷的独女这般直接下狱,可真的让人心寒啊。
那顾家对这失踪多年的顾家小姐也这般放任不管,这行为可真与顾大人那高风亮节的行径,大不一样啊,这裴家还与顾家是姻亲呢,不也没管吗。
一时间,顾家、裴家、官家、以及三王府均成了京中所有人谈论的对象,而作为迎起这些谈论对象的主角,顾念初此时正一边喝着京兆府府尹给自己备的酒,一边手支撑着脑袋,双眼迷离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萧墨渊。
“啧,多日不见,美人儿又俊美了不少。”
“你偷本王的令牌,就为了做这样的局儿?”萧墨渊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啊。原本想的是,我救美人一命,美人能让我顺利进京。可美人非要送我这大礼,我只好顺势而为了。”顾念初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好一句顺势而为,顾念初直接把责任推给了萧墨渊。
“可你是拿着本王的令牌进的京,要是姑娘在京中惹出祸端,本王很难独善其身啊。”
看着萧墨渊双眼定定的看着自己,顾念初莫名有些心虚,但还是强忍镇定,“那就说丢了,对于王爷而言,丢失一块令牌不是什么要紧事吧。”
“巧了。那令牌刚好是我母后给本王备的聘礼之一,整个北离都知晓,姑娘难道不知?”
顾念初的笑容立马僵在脸上了,“刚、刚知道。”
也是真倒霉啊,这第一次散发谣言,成真的。聘礼之一?顾念初艰难的咽着口水,看一眼萧墨渊叹一口气。
“父皇今晚在宫中设宴,让本王带上你。”
顾念初跟在萧墨渊的身后,跟他直接回了三王府。京兆府府尹看着在萧墨渊身后亦步亦趋的顾念初,冷汗都冒了。这几日,京中各种传闻传的是沸沸扬扬,顾念初关在这儿,更是让京兆府成了众矢之的,如今,总算是把人给请走了。
......
“大人,我们拦截三王的人手全都折在了京城郊外不足二十里。”
“让手下的人沉住气,进京了,可不能随便动手。最近刑狱司可有动作?”
“那人不过一小喽啰,任他裴霄亭手段再高超,也绝不可能在此人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盯紧刑狱司、三王。”
......
“你不叮嘱我点什么,闯祸了,怕是会连累你啊。”顾念初一上马车不仅将萧墨渊倒给自己的茶水给喝了,还直接躺靠在萧墨渊对面的位置上。
“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是啊,要是坐实了自己不是顾家那位顾念初,这些谣言不攻自破,有可能再加上萧墨渊一句盗窃,自己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美人可真无情啊,好歹我的确救了你啊。”顾念初躺着打量着萧墨渊的神色,企图在他平静的神情里发现一丝波动,只可惜,萧墨渊的确沉得住气,任自己再怎么言语挑逗,也不为所动。
......
“爹,那女子真的是堂妹?”顾文睿看向顾元柏一脸的疑惑,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三年了。
“难保有人见顾家近些年风光无限,来浑水摸鱼。”顾元柏也在心下存疑,不过只是谣言这般传出,自己身为尚书令又不好直接以此来发难,毕竟此事官家也牵涉其中。
此番陛下设宫宴明为三王爷接风洗尘,暗也为了那女子身份而来吧。不然也不会直接邀裴顾两家也一同赴宴。
“宫中不比其他地方,谨言慎行。”但妄猜圣意可是大罪,再加上天子心思深沉,未必没有其他想法,顾元柏只能让顾文睿进宫要谨言慎行。
......
“陛下,这宴席都已开始,三王爷怕不是被些琐事给阻了脚步啊,要不让岑公公走一趟。”淑贵妃看了一眼底下正跳到一半的舞姬,趁着给萧易倒酒之际提了一嘴。
“父皇,听说三王兄在外迎来了一位小娘子,听说还是顾大人与裴大人的亲属呢。”作为北离最受宠的二公主,嘉敏公主直接笑着问顾元柏以及裴正谦。
“人还没见到呢,身份尚且存疑,公主说笑了。”顾元柏委婉的将话题回答了,却又将身份存疑这话留在了场上。
“也是。”嘉敏公主此时却是直接下跪,“父皇,儿臣心悦裴少司许久,请旨赐婚。”
“胡闹。”
顾念初跟着萧墨渊的步伐一进殿中,便看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跪在了殿中央,整个殿中的气氛静的诡异。
“儿臣见过父皇。”
随着萧墨渊那一句话,打破了殿内的静谧,但嘉敏公主还是继续请旨,“父皇,裴少司......”
“淑贵妃,嘉敏醉了。”萧易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嘉敏公主的脚边,直接让淑贵妃带她回了寝殿休息。
“臣妾这就将公主带回去歇息。”
“你便是老三带回来的小娘子?抬起头来。”
原本还在对顾念初身份存疑的裴顾两家,甚至是萧易,都在看到了顾念初的样貌之时,打消了八成疑虑。属实是她眉眼长得太像顾元廷了,而外貌几乎是按着她母亲裴宁澜长的。
“回陛下的话,我是自己进京的,三王爷将令牌赠与我后,让我先回京等他。”
“大胆,在陛下面前也敢自称‘我’。”
萧易打断了岑欢的责备,“你可知那令牌是先皇后为老三娶妃备的聘礼。”
“王爷在狱中接我出来的时候,知道了。”顾念初低着脑袋,一脸不安的样子。
萧墨渊瞥了一眼他身后正委屈的顾念初,皱了皱眉头,却让在座的人都给看到了,以为萧三王爷真因为此女受了委屈而担忧。
“罢了,许是缘分吧。最近京中盛传你是顾家失踪多年的小丫头?”
顾念初犹豫着咬着唇,“那时候我还在京兆府狱中,不知道此事。”
萧易看着气囊囊的顾念初,竟直接被逗笑了,“朕不是问谁传出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朕想知道的是,你是谁?”
“顾念初与父亲顾元廷早已死在了十三年前,陛下如今这问的倒是让我,不知如何作答了。”顾念初眼中的泪水已经沿着脸颊浸入衣衫,但她仍然直视着萧易的双眼。
“这便是你与你父亲这十三年间不愿回家的理由?”
“当初陛下圣旨一下,我与父亲便已没了家。”顾念初哭的双眼通红,满脸泪水。
萧易言语也有几分松动,“都过去了,回来就好,你父亲可安好?”
“我爹在前些年走了。”顾念初从怀中拿出那串佛珠,哽咽着语气,“我爹临终前,让我若有机会,便将此佛珠物归原主。”
岑欢将佛珠递到萧易手中的时候,“你父亲可有话要你带给朕?”
“没有。”顾念初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抬起眸,看向萧易,“但我爹临终前,一直紧紧握着那串佛珠,只在重复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不信我?’,陛下可知何意?”
萧易摇着头看着那串佛珠,“这佛珠是先皇赠与朕的,朕七岁那年遇袭,幸得你父亲舍命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如今他的女儿又救了朕的儿子,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当年离京之时你才三岁,如今十三载过去了,也该婚配了。顾家嫡女配朕的老三,合适般配。拟旨,赐婚。”
顾念初的身份直接由一串佛珠盖棺定论,不仅身份确定了,而且手里还有滚烫新鲜的赐婚圣旨。哪怕再有人质疑顾念初的身份,但圣旨之上的赐婚,直接坐实了她就是顾家老二顾元廷的女儿。其他人再想不认也得考虑着官家皇室的想法了。
......
“小姐,你,没事吧?”自从顾念初从宫里出来后,就一直窝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湖面,一动不动的,琉璃看着都担心。
顾念初换了个姿势,瞥了一眼摆在桌上的圣旨还有萧墨渊那个令牌,头疼的又换了个姿势,直接背对着桌子上的东西。
“小姐,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圣旨都下了。”琉璃递给顾念初一封信,“不过小姐,你现在更该担心的是这儿。”
“他们要来?”顾念初拽着那信一脸为难的看向琉璃,在看到琉璃叹了口气,尽力扯着笑容的点了点头。
顾念初觉得天都要塌了,怎么忘了那两人呢,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得要翻了天啊。
原本她的计划跟目前的也大差不差,只是由皇帝去开口落实自己的身份,总归少很多麻烦,更不需要与各方费口舌。
只是怎么就多了这烫手的赐婚圣旨,这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看着顾念初懊恼不已的样子,琉璃还雪上加霜的补刀了一句,“都说偷、偷拿别人的东西不好,叫你不要招惹三王爷。”
“别说了,除了赐婚圣旨,不是还有一道圣旨是让我爹认祖归宗,进顾家祠堂吗。准备一下吧。”
“小姐,这怎么准备啊,这可是要起棺重埋,怎么瞒得住啊。”琉璃急得都想哭了,原本顾念初赐婚一事在京中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了,只要踏足京城,就没有不知晓的。
再加上消失十三载的顾家二郎君无故亡于异乡,现要迎棺椁回顾家,这都是大事,要是那两位想要查,可能都不需要查,稍微打听一下,都知道了。
唉,看来还是得要修书给他们来了。顾念初一想到这些,她就后悔为什么不带路引,还要拿那令牌,这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