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都是方言闹的

走了不到几分钟的路程,沈萱与萧娟如一对经历短暂风雨又重归于好的伴侣,笑语盈盈地并肩前行。而我,因感到与她俩话题的疏离,以及对夜景的欣赏和一种保护的冲动,选择了独自走在她俩身后。

突然,灯光偏暗处,走过来一位中年妇女。她一靠近我,就轻轻拉住我的衣襟,我甚是惊奇,她则淡定而轻快地问“小伙儿,要住旅社吗?”

我生怕这位妇女不怀好意,难免有些警惕。我试图加快步伐,想以此甩开她的纠缠,但她却如影随形,始终紧紧跟随我身后。出于礼貌,我停下脚步,对她说:“阿姨,不好意思,我已经订了房间。”

我想我这样说了,已经够清楚了,可那位妇女还是一个劲儿地追着我,并推销道:“小伙儿,我们哪儿有空调,有电视,有洗澡设施,主要是环境优美,价格实惠,还有……你知道的……”

面对着这位妇女再三推销和穷追不舍,作为刚踏入社会的我,倍感束手无策,又无计可施。此时,走我前头的沈萱和萧娟,像看出了我的窘境,特意退后了几步,同我一道行走。而机敏的沈萱像看出了别样的门道,故意拉了拉我的衣襟,示意我不要多说话,我才没敢再言说什么。那位妇女见我跟前冷不丁迎来了两个女的,自感推销无门,也就灰溜溜离去。等我回头再看时,她已经不知去向了。

妇女走后,沈萱先向我传授经验道:“遇到这种人,一定要保持冷静,尽量少说话。否则,她会死缠着你不放。”

萧娟也插嘴说道:“况且,那种旅社,名义上是旅社,谁知道里头是干什么的啊!”

她俩说完,我才明白这个社会还有这么一出书本上没有的道理和陷阱,诚如车站里父亲再三叮嘱我把手机放好一样,让我更加明白了父亲话语中的深意。

当我回到房间,沈萱显得疲惫不堪,她想要洗个澡以舒缓身心的疲惫,因此步入了浴室。尽管浴室的门紧闭,不留一丝缝隙,我仍感到些许不自在,便以去超市买烟为由,想要暂时离开,给予沈萱足够的私人空间。

萧娟听说我去买烟,惊讶地问:“看你一幅文绉绉的样子,也抽烟?!”

“偶然抽一下吧!”冲舟略微笑着说。

“偶然抽,就意味着没烟瘾,那就不抽了吧!这既省钱又益健康的事情,何不尽早去做?”

萧娟如此一说,我还真想打消这个借口,但又听见澡间流水发出的嘀嗒声,不免让我又生起这个借口的欲望,便对萧娟说:“你先休歇着,我还得去,你们俩若有需要的东西,我帮你们带上?”

萧娟见劝我无果,略带生气地口吻说:“没!”

说完,我就离开了房间。虽然我们住的房间在第四层,不算高,也不算低,但为了多拖延一些时间,我故意放缓脚步,走得冗慢,以让她们两个把澡洗完。

到了楼下,我超着刚才走过的那条路的相反方向行去。大概走了十分钟,穿过两个十字路口,我才发现一个偏僻的小巷子,便拐了个弯走过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超市,我有点喜出望外。

进去后,里面站着一个女营业员,她懒懒地问我:“要什么?”

“来包香烟!”

“要什么?”营业员又一次大声地问。

我想着,“来包烟”这话已经说得够清楚够大声了,为何这营业员又一次的大声询问,这让我有点恼火,但还是压制住了那团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怒火,大声地又说:“来包香烟!”

营业员一听我嗓门加大了,更生气地说:“帅哥,能不能用普通话?”

被营业员如此一说,我也生气了,因为自己讲得的确是普通话呀!她怎么还让我讲普通话,难道她对普通话的敏感程度更甚于我们高中时期那位鸡蛋里挑骨头的语文老师?本来对营业员的这种服务态度,我持立马转身就走的态度,可出于对自己语言的辩解维护,我对她铿锵有力地反问:“难道我讲得不是普通话吗?”

“如果你讲的那也叫普通话的话,那叽哩哇啦的鸟语也叫普通话了。”营业员毫不客气地说。

一听营业员这个蛮话,我直接没顾自己是个外乡人,这会子仅有我一个人,而且还是人生头一次出门,就还嘴怒骂道:“你还放狗屁来!难道你年纪轻轻,竟不知道只有鸟国人才讲鸟语吗?”

营业员被我这一怒骂,那眨眼一看的神情,像晒蔫了的茄子,没一点活力,但其狰狞的眼神,却比快要膨胀炸开的气球还鼓圆。她冷视我良久后,我以为她充满了气的眼球,立刻、马上、随时都会炸开,也做足了随时应对的准备。

半天后,那营业员没有回应,我以为她是知道自己错在先,就忍气吞声了,而自己也觉着同她一个女孩子家较劲,着实没什么意思了,欲转身出走。谁知,那营业员在经历了内心翻涌澎湃的折腾游思后,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那股义愤填膺了,便向我地震般的攻击起她那魔法式的咒语了。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论嘴角,我确实不敌于她,正准备转换策略,同她理论一番。恰巧,一个中年男子进超市买东西了,他看我们两个年龄相差无几的一男一女争吵得如此厉害,而我又处于下风,他好像有些看不惯,便解劝起来。他先对我横加指责,又当面批评喝斥,再连推加搡地便把我轰出了超市。

出了超市,他像我老爸那样,既对我批评地说了些做人的道理话,又温情地讲了几句宽慰话。我考虑再三,也觉无意义,就此作罢了。

离开超市,走在路上,我一肚子闷气。

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竟遇到这样一个性格泼皮的女孩子。再仔细一想,难道自己刚才讲的话确实有问题?我概知,上了这么多年学,我们的语文教师以及其他科目的老师,上课基本都是一口方言的调子,极少讲普通话,久而久之,我也惯用方言讲话。当然了,碰到特殊情形,我也是讲普通话,就像今天这个状况,我感觉自己讲得“买香烟”三个字是脱胎换骨的标准,怎么到她哪儿了,如同瞎子点灯笼,一点都没引起反应,难道自己所讲还是不标准吗?但再极不标准,同一个省份的人,地域离得又不是非常远,理应也能听懂一些呀!可那位营业员竟连一丁点都没听懂,难道……我边走边想,不由自主练习起刚才那三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