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还息山倾震宫城

  • 流光扣
  • 柏舟子
  • 2303字
  • 2021-03-06 15:31:59

寒尘未想到这小姑娘会这般说,愣了愣,方才一笑起身,转身之间留下话,“你也要相信王,他永远不会伤害你。过去是,将来亦同。”

风媱话意未尽,寒尘已经一抹光没了影儿,她独自静坐一回,便有先前那两个宫女过来,她适才起身,让她二魔领路去玄冥那里。

玄冥却并不在紫明宫,底下人说今日一早便领一百骑出了宫,不曾说明去何地,便也不知何时回来。

风媱伫立宫门外,见各地有一些小丫头,宫女模样的人在忙碌打扫,这紫明宫更是一边将各处洒抹的纤尘不染,又一边排列布置一些花卉香草之物,便问适才答话者,“是因为王刚回来,所以要重新布置吗?”

那魔名唤千月凉,跟着玄冥也有十来万年了,主理紫明宫大小事务,上至王君安全,下至端茶递水都是由他掌控指派,因此,宫里也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他原是个寡言少语,做事极妥帖之辈。玄冥走时吩咐过他,若风媱来此问话,他全数据实已告就是。是以他回她道:“后日,有妖族公主前来和亲,王后吩咐王宫各宫各殿均做清理,紫明宫更是重点。”

“和亲?同王?”

“是。”

风媱思来“和亲”是自古做帝王便有的,不过是结盟族群以壮国力,抑或拉拢臣子,让他们为自己肝脑涂地一心一意罢了,其中利益是最大的纽带,而不是感情。她一时喜忧参半,猜不准师父是何态度。又问他:“你说的王后便是王的母亲吧?”

他简洁道:“是。”

风媱知玄冥父君已经去世二十万年有余,因此不问。

她同千月凉告了辞,自己怀着莫名感慨,悠悠往回行。

临到沁芳殿时,里面灯火通明。

她于庭内正遇着盛装而出的长零公主,身后跟着一众青衣宫女,说是要去参加某府上的宴会,并极力劝说风媱同往。

风媱兴致不高,一味婉拒了她,长零便作罢,自己端坐八魔抬的华撵,尾随一行宫女侍卫飞行远去。

风媱笑看了一回,遂回房,点了灯。之前那两个宫女,一个叫蕉浓,一个唤芭满,见她回来,便又添了两炉碳火来。

风媱见她们也不问自己需要不需要,因道:“今日倒也不觉冷,为何我一回来你们就生起火来?”

芭满恭敬回道:“上头交待,整个冬季,只要姑娘入了屋子,就得把火生起来。”

风媱便也不说什么,自己在这偌大屋子里探寻了一些可以玩弄打发时间之物,却是书无一卷,笔无一支,除了一应精美物具,什么有趣的东西也没发现,除开一张长案上置着一张七弦琴。琴上面遮了一块儿棕布,但是灰尘依旧很厚。风媱捻诀施法除了尘,又将长案挪至窗畔,便让她二人自去玩耍,不必理会她。

她在碧芙山中时,虽同玄冥共处一山,但绝非朝夕相对之景。多少年来,不过是她独自对着草木山川罢了。在天宫虽有明敏同夜盈左右守着她,但她那时只当她们姐姐好友一般相处,也觉有趣。如今同她二人乍然相离,倒令她一时心境有了变化,因此现今对待这蕉浓、芭满便不同些。若是以主仆而处,她确然还不能适应左右前后随时有人转悠等着服侍自己的架势。

明敏……风媱满心歉疚与痛惜。

如此夜深人静之际,不如把时间留给自己慢慢消磨至困乏,再安睡至天明,亦是一种享受。遂放她们两个去了,自己自在弄琴。

蕉浓、芭满出了屋子,却也不敢走远,只是在屋外说闲话,随时等候差遣。

她两个不一会儿便听得里面铮铮淙淙的琴音淌了出来。她们虽不善此道,但宫中逢年过节、王君公主过寿等有重大排场时,少不了丝竹管弦的陪衬,因此初听里面琴音还有个样子,不多时便发现琴音粗糙了些。但好听与否,与她们而言也无关痛痒……

“……王孤身这么多年,后宫也没一个妃嫔侍妾的,多少流言蜚语流传,不知这次和亲能否顺利。”

“试想当年王后有意将水伯君之女给王做妃子,王竟然一道旨意先行把那女子另行婚配。后来由下臣得了王后许可的陆续送入宫的女子,无论瘦的丰腴的,也任凭她貌美如花一样儿,没一个不被王以各种理由遣出去!就王这样做法,让人不多想都难呢,你见当今男子哪有不近女色的呢?”

芭满笑道:“除了当今王,可不是还有一个……模样地位皆是无可挑剔的主子,多少世家大族女子心眼儿里的如意郎君,可这一百年、一千年的,也是谁也没入他眼……你说是不是怪事?就我家里那弟弟,也在宫里做差事那一位,五千来岁,女儿都生出来了……”

“所以,这不是才有了流言蜚语吗?这两个……”

两人言及此,心领神会一般,都不言语了……

夜无星月,漆黑似墨。

风媱心绪一直不得平静,平日里听得几声琴响再多烦闷也无,今日却是怪事。又忽听得几声寒鸟厉声而鸣,惊地屋外两个小姑娘嘟囔贫骂……

风媱离开了琴案,于床榻之上盘腿而坐,练术法去了,就这般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粉白色芙蕖花海间,玄冥银玉冠、猩黑袍,手持一柄长剑,砍下一颗颗头颅,斩断一具具身躯!

那黑红、鲜红的血,将芙蕖染成妖冶之花。

残瓣落拂在她手背指尖,她举手来看,红艳艳的。一抹影子荡着,她眼光移去,见一位女子在那花海里提着篮子摘花,一朵又一朵,带着血的芙蕖放入了她的篮子里……

她看清那女子——却是一个稚子。

似极了年幼的自己……

她蓦然惊醒,身上竟热蒸出一层薄汗来。

窗外天色麻麻灰灰,风媱转了一个身,正待合眼,只听得一声巨响闷震,整个房子都颤抖起来。她立即起了身,披衣而出。只听得四周响起一片喧嚷,不过天地已经回归平静,似什么也不曾发生一般。

蕉浓与芭满一抹光,现身至庭外,朝她匆匆迈步过来,隔着远距离便道:“姑娘不必担忧!”

风媱问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二人已行到她跟前,蕉浓喘着气道:“上面传来消息,说是东边的还息山倒了!”

芭满也娇喘不止,提了口气道:“真是奇事!那还息山高耸入云,周围也有山脉群山扶持着,竟然毫无征兆地倒了!据说此山是随一个灵物法器在太古时期一起生出来的,因为这一个说法,万年以前,多少魔妖人神在那山上挖空心思,不过都是一无所获。这样一座灵山,竟然说倒就倒了!也是今年一大怪事……”

风媱道:“想是这灵物法器失了灵,或被谁今夜拿走了,这山便也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