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记忆力算彻底服气了,25岁以前,他记忆力格外地好,看见什么能记住什么。一篇课文只要看上两遍,基本上就可以默写出来。也就是凭着这好记性,他轻而易举地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学。考上大学以后,他就不再用功了,整个精力都花在社会交际、旅游和许多好玩的地方上了。到了恋爱的年龄,他开始想女人了,白天也想,夜里就更想,想得缠绵,想得憔悴。他长得不算英俊,可也不丑陋,自然条件不算得意,也不算泄气。当时正好上演《刘三姐》这部电影,他就心里想自己得想办法讨一个像刘三姐这样漂亮的老婆。班里女同学没一个好看,不是臃肿如土豆,就是短粗似水缸。别的系里倒是有好姑娘,可惜他又没有手段去勾引结识。爱她的女孩,他不爱人家;他喜欢上的姑娘,人家又不喜欢他。
于是,他陷入了痛苦的泥潭,随之就经常失眠遗精,白天精神也萎靡,记忆力明显地减退了。
快毕业的时候,有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是临校医学院的女学生,土家族,24岁,老家在湖南。见面那天,他仿佛泡在梦里没醒过来似的无精打采。这种让人牵着鼻子给介绍对象的方式,他重复了不少于20次了,没有一次令他满意的。他希望自己能有一次一见钟情式的爱情,或在车上或在街上或在林子里,反正得带点浪漫的色彩和刺激的气氛才够味儿。那女孩子来了,看来一定是细细地经过了一番打扮后才露面的,不过这种刻意地打扮并没有引起他的好感,反而令他感到厌烦,太俗。女孩平常地像一只猫,温柔、沉默、拘谨。对于这种缺乏热情的女孩子他没有一点兴趣,而后便是告辞,便是很得体的谢绝,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时间好快,面孔随岁月老去。10年过去了,他已经35岁了,仍然没有遇到一位热情、浪漫的姑娘。那位朋友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是市中心医院五官科的主治医师。见面后,他发现这女医师很有特点,虽不算漂亮,但却很有风韵,性感十足。身体不胖不瘦,举手投足都洋溢着一种贵夫人的气质。他与女医师谈了许久许久,真有点相见恨晚了。女人很健谈,又仪表端庄,他一下子就被她征服了。
很快,他俩结了婚,小日子过得恩恩爱爱,有滋有味儿的。有一天,他与老婆甜蜜完了之后,深有感触地说:“我这一辈子苦苦地寻觅,对象挑了一火车,终于没白挑,选到了你这样的一个好夫人。”
女人颇为感慨:“是呀,我知道你会回头的,所以我从那次起再就没有看过第二男人,就等你来着。”
他大吃一惊,偷偷翻出户口簿,仔细查看,见妻子一栏上写着:“林秀芝,女,34岁,土家族,籍贯湖南,毕业于医学院。”他努力地回忆着十年前那个土家族女孩的模样,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他暗自祷告,但愿自己的老婆不是当年那个像猫一样平常的女孩。
载于《青年作家》,《小小说选刊》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