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她与瓦尔特又在舞会上见过三次。瓦尔特不像以前那样羞涩腼腆了,聊天时比以前更加健谈。他自称是一位医生,但不是开业医师。具体地说,他是一位细菌学家(凯蒂对这个职业毫无概念),眼下正在香港工作,打算秋季重返殖民地。他还对中国的情况详加介绍。对凯蒂来说,不管别人谈论什么,她都会津津有味地听着。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香港的生活倒也充满乐趣,那儿有俱乐部、网球场、跑马厅、马球会、高尔夫,不一而足。

“他们经常举办舞会吗?”

“嗯,是的,经常举办。”

她很想知道,瓦尔特对她大谈香港是否带有什么目的。他好像很喜欢与她交往,但却从未有过哪怕最微小的示爱举动,比如说拉一下手,抛个媚眼,或说个爱字什么的。他似乎只把她当作萍水相逢的普通舞伴而已。第二个周日,他再次登门拜访。那天外面正在下雨,父亲打不成高尔夫,只好回到家中,曾和瓦尔特·费恩促膝长谈。后来,她问父亲两人都聊了些什么。

父亲说:“他在香港工作,那儿的首席法官是我的老友。看得出,他是个天资出众的小伙子。”

她心里清楚,多年来,父亲为了她和妹妹,不得不讨好那些年轻的追求者,却对他们十分厌烦,无一例外。

“父亲,这些人从来都不入你的法眼啊。”她说。

父亲用和蔼而疲惫的眼神看着她。

“你打算选他做意中人吗?”

“当然不会。”

“他是不是爱上你了?”

“我看不出来。”

“你喜欢他吗?”

“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人很没劲。”

瓦尔特压根儿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个头不高,长得也不壮实,身材瘦小,体型相当单薄。他的脸棱角分明,线条清晰,肤色偏暗,胡子刮得净光。他的眼珠基本上是黑色的,眼睛却不大,目光略显呆滞,无论朝什么东西看去,那眼神都是直愣愣的,满是疑问,令人不悦。他的鼻子挺拔雅致,眉毛清秀,嘴角圆润。有如此容貌,本应十分英俊,可令人称奇的是,他看上去并不英俊。凯蒂费心琢磨后才惊讶地发现,他的五官各有各的俊美之处,但拼在一起就不那么好看了。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讥讽嘲弄的表情。凯蒂对他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很难与他轻松相处,他是个了然无趣之人。

那时,社交季节已接近尾声。他们俩经常见面,但瓦尔特还是对她若即若离,心思不可捉摸。确切地说,和她在一起,他不仅羞涩腼腆,而且手足无措。他的言谈依然硬邦邦的,怪兮兮的。凯蒂最终断定他根本不爱她,只是喜欢与她交往,觉得她容易接近而已。他在十一月份回到中国后,就再也不会想起她了。她还寻思着,保不准他与香港某个护士早就订婚了,这个护士说不定还是个牧师的女儿,长相平庸,天生一副平脚板,性格木讷得很,还扭扭捏捏的。这种女人做他老婆,说起来倒也是世间绝配呢!

多丽丝与杰弗里·丹尼森很快订婚了。多丽丝刚满十八岁,就要喜结良缘,可她虚度了二十五个春秋,却依然未能觅得情郎,难道她真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那一年,唯一向她求婚的是个二十岁的男孩,还在牛津读书呢,她可不能嫁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眼下,事情变得一团糟了。去年,她拒绝了一位丧偶男士的求婚,他有爵位,还有三个孩子。凯蒂回想起来,仍感到有点儿懊悔。一想到母亲的态度,她就不寒而栗。几年来,母亲对她的婚恋寄托着攀龙附凤的厚望,只能让多丽丝委曲求全。可如今,多丽丝也会趾高气扬,对她的窘况幸灾乐祸的。凯蒂的心情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