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萧听得谣言,怒气冲冲回到住处,早没了刘花儿的影子,只床头一个装了银子的箱子。
秦萧的怒气无地消散,一拳打在墙上。
“哎哟!”从临苏至边关的路上,刘花儿被马车颠得腰疼。
“怎么了?”车外云磬骑着马的云磬挑帘而问。
“自你踢过我后,我这腰便受不得颠簸。”刘花儿捂腰皱眉。
云磬尴尬地笑了笑,叫停马车,将马交给华安,上了马车,马车继续出发。
“我替你揉揉吧?”云磬道。
刘花儿惊讶摇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抱也抱了,才知道授受不亲?”云磬不由分说的替刘花儿揉起腰来。
刘花儿吓得往后一躲,奈何云磬放在腰间的手劲儿大,一股热气出来,刘花儿挣脱不开,又觉得舒服不少。
心虚地挑开车帘往后看去,后面七八辆载着赈灾银子的马车不紧不慢的跟来,而鹿子雍就在其中一辆马车上。
也真是奇怪,自打早上车夫接着刘花儿至城门,鹿子雍便又开始别扭了,不仅不理会刘花儿,还兀自进了马车,直至现在也没出来。
“云磬。”刘花儿好奇道:“鹿子雍的马车里有些什么人呀?”
云磬手一顿,继续输着内力:“就一些富人们捐赠的衣物,没有别人。”
“那他在里面做甚?”
“睡觉吧。”
“睡觉?”
“嗯。”云磬道:“听子雍兄身边的曾翎说,大底是为了我们闯下的祸善后,他们昨晚一夜没睡。”
“善后?难道……他昨天帮我时没打欠条呐?”
“嗯。”云磬感叹道:“这一个月子雍兄一直为灾款一事连夜奔波,可是跑了五个郡,十几个县。原本计划昨晚休息,当我听说他出现在云家庄救你一事也颇感意外,这也是你与子雍兄的缘分。”
刘花儿吸收着云磬的信息:“一个月?这一个月他都在外面的郡县,不在临苏吗?”
“好像是的。”云磬想了想:“我见他也就前几日的京芸楼,听说是刚回临苏,那次你也在。”
“那……”刘花儿心里碰碰直跳:“他月前什么时候离开临苏的,你知道吗?”
“这……”云磬思绪了一番:“你来云家山庄寻我说要习武那天,子雍兄护送$郡主回京,从那时起,他便没有回来,直到几日前京芸楼第一次出现。”
“!”刘花儿晴天霹雳。天啊!鹿子雍在她进入云家山庄当日起离开临苏,而那日当晚独行侠在雪中对她说,他会是那个对她好的人。如果非要说当时的独行侠是鹿子雍,他丢下郡主悄悄潜回云家庄时间也勉强能对上。
可是第二日晚上独行侠送了药来,点了黄荣儿、凤小小几人的定穴!难道他在云家山庄守了一天没走吗?
郡主如此看中鹿子雍,难道鹿子雍消失两天也没关系吗?
鹿子雍为什么会为她做到这般呢?
是因为她离开鹿府时对他说:你若留我,我便留下么?
刘花儿想得心里酸甜,也有一分忐忑。
万一……万一鹿子雍真的随郡主走了没有回来呢?那……独行侠到底是谁?
她从未问过鹿子雍是不是独行侠,等到了边关,一定要找机会会问清楚。
“怎么了?”云磬轻问。
“没事。”刘花儿摇了摇头,侧颜看着云磬,忽然问他:“云磬,你和鹿子雍谁的武功更高?”
云磬呵呵一笑:“自然是我。”
“啊?”
“逗你呢。”云磬哈哈大笑:“子雍兄天赋异禀,自小在云家庄习武,虽然我也天资聪颖,可到底比子雍兄年少些。若不是子雍兄几年前去了京都,我自然比不过他。”
“说半天,到底你们现在谁的功夫好?”
云磬得意笑道:“我。”
刘花儿不屑地瘪了瘪嘴:“那你遇见过独行侠吗?”
云磬手一顿:“嗯。”
“你和他交过手吗?”
“嗯。”
云磬手一停,刘花儿得了自由,转身好奇道:“他厉害还是你厉害?”
云磬挑着眉打量着刘花儿:“你是想问我子雍兄的招式和独行侠是否一致吧?”
刘花儿想起小院里云磬笑话自己的事,兴致减少一半。
“我是想问,你会说吗?”
“一致。”云磬脱口而出。
“真的?”刘花儿乐开了花。
“子雍兄未必就是独行侠。”云磬一瓢冷水泼来:“独行侠招式中的确有云家庄的武学,若仅凭这点便说子雍兄是独行侠,那我也可以是独行侠。”
云磬的脸色说变就变,才说完,拉开车门,下了马车。
“……”刘花儿微愣,挑帘看着云磬跳上马,一夹马肚奔腾而去。
他生个什么气?
……
临近边塞的漠北沙漠黄沙满天,才初春刚过,头上已是烈焰骄阳,空气中带着稀薄的热气,一行人走在沙漠边缘,一种苍凉而灼热的气息已扑面而来。
“大家原地休息一下,待吃了饭食继续行走,晚上便能到达漠城。”
刘花儿听得莫须有的声音,提着衣裙下了马车。
翠绿的树林与沙漠接壤的边缘间有块宽阔的草地,黄黄的杂根部是开春以后新长的嫩牙,白的绿的,放眼望去,是生命的奇迹。
随从在上面支起一个大锅,熊熊烈火将锅里的水烧得沸腾。
锅子旁边铺了一圈白色油布,四大家族的公子们围坐在上面,服饰的颜色五彩缤纷。
一路上连着赶路,加上腰疼,刘花儿很少下车。这是她时隔四年后再一次见到华家人。华凝生,十七八岁的年纪,与刘花儿有两分相似的秀气面容,他一袭黑衣坐在紫色衣的鹿衡旁边,二人相得映彰,都是同样豁朗的性格。
再往旁边看去,莫须有的宝蓝长衫做工细致,只腰带上几缕金线织着两只雄鹰,倒是奢华得紧。
鹿子雍与莫须有同坐,乍眼一看,一身藏蓝低调得似要融入这苍茫蓝天,走得近了,又会发现他的低调竟比莫须有的奢华更胜一筹。
只有云磬取下白色袍子在火堆翻烤,月白牙色的里衫将他修长的身姿衬托得完美无瑕。可那一脸的怨气总是让人分分钟出戏。
“衣服怎么湿了?”刘花儿虽然不知道云磬为什么会两天不理自己,可她总觉得是自己得罪了云磬。
“与你何干?”云磬看也不看刘花儿。
几人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刘花儿尴尬地对几人淡淡一笑,不想自讨没趣,离开云磬就近而坐。再次巧合地坐在鹿子雍身侧。
云磬在场,依鹿子雍的性格是定不会理她,刘花儿正寻思着如何与鹿子雍讲话。
“桃花,我们几人你均认识。”莫须有指着华凝生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华家公子,名凝生。凝生,这是桃花,以前在鹿府做事,现在是云家庄弟子。”
“华公子!”刘花儿起身见礼。
华凝生忙不迭起身回礼:“桃花姑娘!”
按理,二人行礼,先行之人落座后,华凝生才能落座。华凝生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落座的姑娘。
“华公子的母亲姓名里有个凝字吗?”
“?”华凝生愣了愣,道:“桃花姑娘冰雪聪明,在下的母亲正是姓凝。”
“呵……”刘花儿一声轻笑,意味深长。真是有趣啊,华月生,华凝生。这华家老爷是名字都懒得取了吗?
“桃花,你失礼了。”鹿衡知道刘花儿的“秘密”,知道刘花儿对华家的恨,更知道那个傻子叫月生。
凝生,月生,鹿衡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含义。
“哦!”刘花儿真是生气,虽然话是鹿衡说的,可鹿子雍脸上也不自在,匆匆向华凝生道了句“抱歉”,缓缓落座。
“桃花,你过来。”云磬语调不善,披了袍子向外走着。
刘花儿不敢看鹿子雍,只往莫须有看了看。
莫须有淡笑道:“你看我们做甚?云磬是你师兄,你该听他的。”
蔚蓝的天空一望无际,刘花儿走在云磬身后,眼见离人群越来越远,刘花儿生气了。
“你到底想干嘛?”
云磬听了脚步,往人群一瞥,确定再也无人听到对话,才道:“你是傻子吗?”
“?”刘花儿不明。
云磬蹙眉道:“那华凝生可不比他爹愚钝,方才你下马车时他曾说你和他长得有几分相似,虽是玩笑。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鹿衡曾经娶了个傻子的事情你很清楚,但你不清楚的是鹿衡成亲当日我看到了傻子的容貌和你相差无几!但这事我谁也没说。可你现在又和鹿府人有牵扯,那华凝生会不起疑?”
“……”刘花儿惊了。
“你以为就我一人看见你了?子雍兄当时也看见了。”鹿衡道:“我劝你一句,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谁,就好好管理自己的得行!莫要再做方才那般愚蠢的事。要是让鹿衡知道你是谁,怕是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云磬三言两语说完离开。
刘花儿呆在原地半响回不过神。
原来她以为的掩藏不过是笑话,她是刘花儿这事不仅鹿子雍知道,莫须有知道,连云磬也知道。
还会不会有别人知道呢?
这时,锅子处传来一阵喧哗,刘花儿抬眼一看,四五两马车骤停在不远处,马车里走出十来个青年男女,或雀跃,或淡然的走向锅子,将原来稀疏的圈子坐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