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一路丫鬟家仆诡异的视线,赵青砚顶着一脸的红条条进了自己的院子。
此时他脸上已不见怒色,只得意洋洋地看着手里的阿翠,嘲弄道:“怎么不跑了?!”
阿翠被挂在腰间,脸朝下,有点喘不过气来,只艰难道:“看来这辈子,阿翠和王爷当真是有缘无分了。”
“闭嘴,不知羞。”
赵青砚一巴掌呼在阿翠的脑袋上,使了十足的力道,疼的阿翠龇牙咧嘴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阿翠幽怨的叹了一句:“唉,当真是,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呵,看不出来你还会作诗。”赵青砚嘲道。
阿翠扭过头,道:“世子,您还别说,作诗的还真不是我,是传说中一位大诗人,这是她被恶人拆散良缘的经验之谈,就好比此时的阿翠,唉,难,难,难!”
“...你敢说本世子是恶人?”
赵青砚揪了揪阿翠的脸,后者撇嘴笑了笑,道:“那您是承认拆散了一段良缘?!”
“屁的良缘,本世子不同意,你连恶缘都休想有。”赵青砚怒道。
“啧啧,世子您居然说脏话,就不怕有辱斯文?”
阿翠话音刚落,赵青砚冷着脸,手一甩,随着一声尖叫,手里的人竟被他直接甩进了院子的莲花池里。
“救命,救命,我不会游....”阿翠在池子里胡乱扑腾,惊恐的尖叫。
赵青砚站在池边的青石上得意地笑了,脸上尽是报复的快意。
“...救.....救.....”
阿翠也没空看少年世子得意的嘴脸,扑腾了两下,就咕噜噜沉了下去,很快没了动静。
赵青砚愣了一下,看着一汪平静的池水,试探的叫了声:“...阿翠?”
没有人应,池面平静如初。
赵青砚似乎有些慌了,鞋子一甩,一头扎进了荷花池里。
在荷花池里寻觅了约有一刻钟,丝毫不见阿翠的踪影,赵青砚爬上岸,靠在池边,似是气恼的一拳砸在了池面,瞬间溅出了大片的水花。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含笑的声音:“世子,您找什么呢?”
赵青砚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阿翠正光着脚坐在池子的另一侧,手里剥着莲蓬,嘴里还悠闲的嚼着莲子。
虽说阿翠此时浑身湿漉漉的略显狼狈,但脸上却是一派明媚,这模样当即把少年世子气了个半死。
感情他在水里折腾了半天,这小丫鬟就看他笑话看了半天?
“给本世子滚过来!”
指着惬意的阿翠,赵青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阿翠肆意的笑了,抬手又掰了颗莲蓬,晃晃悠悠地走到赵青砚面前,剥了莲子递到他的嘴边。
赵青砚别开脸,压根不理人。
阿翠想了想,伸了个懒腰,赤着脚坐在他身边,笑了笑,道:“世子,阿翠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哪敢奢望攀上王爷这高枝儿啊,我就是跟您逗个闷,别生气了。”
阿翠再次把莲子递到了唇边,后者瞥了她一眼,不知怎的,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怒火竟消了大半,只冷斥了一声:“....滚....”
阿翠不为所动:“您吃点莲子,回屋后,我伺候您换身干衣裳可好?”
赵青砚闻言,顿了一下,转过头盯着阿翠看了一会儿,才舌头一卷把莲子卷进了嘴里。
阿翠不由笑了笑,继续剥莲蓬。
赵青砚却突然别开视线,道:“不知羞!”
阿翠一头雾水:“...什么?”
赵青砚没解释的意思,不管不顾,直接扭头快步走了。
阿翠看着少年世子远去的背影,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鲜红欲滴的耳尖,意识到什么,她不由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衫。
王府内丫鬟统一穿的夏日衣衫本就轻薄,薄纱遇水,少女丰盈的身躯若隐若现,对于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说句勾魂摄魄也并不为过。
没有少女的羞怯,阿翠只是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不知是什么心情。
待少年世子走远,阿翠看了看手里的莲蓬,当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坐在池边,剥一颗吃一颗,也是一点也不浪费。
等吃完了莲子,她才又慢悠悠的回了薛七曾说过的偏房。
虽说房间不大,却是五脏俱全,而且屋内的陈设看起来也都价值不菲,完全不像是丫鬟该有的房间。
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阿翠才又回到少年世子的屋子。
屋子里的地上随意扔着几件湿衣服,赵青砚只穿着中衣,平躺在床榻上像是睡着了,可脸色却明显有些发白。
把地上的湿衣服拾起来堆到一边,看着床榻上少年世子难看的脸色,阿翠试探着唤了几声,却都没有回应。
犹豫了一瞬,她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后者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眼底闪过短暂的迷茫过后,立马清明起来。
赵青砚瞥了眼额头上,阿翠还没收回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阿翠坦然道:“您脸色不太好,所以看看世子您是不是发烧了。”
赵青砚沉默了一瞬,一把挥开阿翠的手,转了个身再次闭上了眼。
本以为又是一顿怒骂,谁知这般好脾气,想来还真是难得!
阿翠意外的挑了挑眉,不再吵他,拿着湿衣服走了。
洗衣服的功夫,薛七找了过来,开门见山道:“你和世子今儿闹得什么?”
阿翠道:“没什么,闹着玩儿。”
薛七明显不相信。
“当真?我怎么听下人们说世子杀了你的心都有了,说是还听到你喊救命,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我还要向管家禀告。”
“哦,其实也没什么,世子不过是把我扔进了莲花池。”阿翠淡淡道。
薛七:“....为的什么?你又怎么惹他了?”
“没有,我哪敢,是王爷说要纳我为妾,我不过跟世子逗了两句,他就毛了。”
阿翠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薛七:“....你真是不怕死,世子最介意王爷纳妾,得,管家又要重新找丫鬟给世子了。”
阿翠莫名道:“是要再找来一个丫鬟和我凑成一对?”
薛七愣了下:“.....世子没轰你走?”
心说以世子的脾气,这般的没规矩,而且还招惹了王爷,应该早早叫嚣着要赶走了。
“没啊,我这么能干,轰我走做什么?”
阿翠不知薛七在想什么,只是满心骄傲的指了指自己刚晾好的衣服。
薛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晾衣绳上确实挂着几件刚洗好的世子的衣衫,只是那几件衣衫上,无一例外都破了个拳头大的洞。
“.....阿翠,你确实挺能干的。”薛七捂脸道。
阿翠伸了个懒腰:“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这小丫鬟当真是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薛七不由叹气,他无言以对,只拉着阿翠,带着破洞的世子衣衫,先向林管家禀告。
只要过了林管家这一关,世子那儿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世子怕不是要生吃了阿翠,毕竟那几件衣衫里,其中一件罩衫是世子最宝贝的。
林管家看着破洞的衣衫,沉默一会儿,才淡淡道:“既然是世子的衣衫,去认个错,是去是留,应由世子定夺才是,若世子留下你,这些衣衫当然要从你的工钱里扣。”
说完,管家挥挥手让阿翠退下了。
阿翠前脚刚跨出林管家的房间,后脚房门就被薛七从里面关上了,她缓缓地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竟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薛七等着阿翠的脚步声走远,才道:“你说这次世子会不会把阿翠赶走?阿翠弄坏的那些衣裳里,有一件还是世子最宝贝的罩衫。”
林管家道:“我说了,阿翠的去留让世子去定夺。”
摸了摸下巴,薛七道:“我怎么觉得世子对这个阿翠的容忍度格外的高呢?会不会....”
薛七的话没说完,林管家对于他的揣测也没什么兴趣,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从林管家的房间出来,薛七回了一趟自己的小院,他和母亲闻大夫住在一处,刚进门就听母亲说世子病了。
薛七想了想,觉得多少有些不放心,处理了一些管家交代的活计,晚膳过后,便一路沿着府内的小道,摸到了世子的院子里。
院子里很安静,一点吵闹的动静也没有,薛七试探着敲了敲世子的房门。
“世子,您歇了吗?”
门里没人应声,薛七不由又唤了一声。
没多久,门便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阿翠,她看着薛七,道:“小七哥您找世子有事儿?”
“世子起了么?”
对于阿翠对自己的称呼,薛七没什么反应,只探头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不过却只看到世子的一双脚搭在床沿上,像是刚起。
阿翠看了看卧房的方向,此时世子正看着那一堆破洞衣服发呆,她没有惊动他,只是拉着薛七来到了院子里。
阿翠道:“起是起了,可是世子好像是着凉了,不太舒服,刚吃了闻大夫给开的药,小七哥你要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儿,还是晚点再来吧,世子不想见人。”
薛七道:“怎的好生生便着凉了?”
阿翠没说话,只是不好意思似的吐了吐舌头。
薛七这才反应过来,应是下午时世子和阿翠闹了一通才折腾出来的病来,他当即点了点阿翠,道:“好生照料世子,世子身子骨弱,当心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