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切都是考验

赵冕父子之间的谈话，众多小娘子不得而知。此时，她们正陪同太后赏花。

太后左手拉着‘谢灵姿’，右手拉着卞小娘子，左看是喜欢，右看是满意，笑眯眯地道，“有你们这些花儿一样的小娘子陪着老婆子，老婆子今日很高兴，”她有些为难地道，“只是这姚黄，只有一盆啊！”

卞小娘子斯斯文文地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谢姐姐喜欢，我愿意拱手相让。”

对于卞小娘子的大方退让，太后颇为赞许，“好孩子！你不是喜欢兰花吗？老婆子这花房里刚好有一盆绿兰，就赏给你吧。”

卞小娘子盈盈一曲膝行礼，“多谢太后娘娘～”

‘谢灵姿’有些不爽，本是各凭本事争取，自己未必落后于人，被卞小娘子这样一说，好似她比她厉害不说，还显了自己的好名声。

“太后~难道灵姿就不是好孩子吗？”‘谢灵姿’立志要扳回一城，仗着以前谢灵姿耿直的人设，毫不客气地道，“本来说好了谁能逗您开心，这花就赏给谁的！您可不能反悔！”她话锋一转，大方地道，“不过卞妹妹既然叫我‘姐姐’，那不管这花该不该归我，我作为姐姐，都应该让给卞妹妹才是！”

二人打锋机，作为老人精的太后怎会听不出？她也不在意，乐呵呵地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一个宫人来报，“太后，刘贵妃求见。”

刘贵妃的性格四平八稳，深居简出，这类场合从不掺合。太后心里猜测她此时突然来访，定是另有隐情，但面上没有表露，笑盈盈地道，“定是送礼来了。快请～”

刘贵妃款款而至，身后跟着十几个捧着礼盒的宫人。

“拜见太后。”

等她行完礼，然后再接受其他人向她行礼。才道，“听闻小娘子们为了让太后开心，各施所长，料想太后仁慈大方，定然不会让她们空手而归。我这作晚辈的怎么能让太后破费，故而不请自来，带了些新进贡的头花过来，希望太后能给我一个做大方人的机会。”

太后笑道，“你想让我看看，若是不好，我可不依！”

“那是自然！”刘贵妃一挥手，身后的宫人便将盒子打开，里面俱是各种材料制成的仿真头花：锦缎丝绸、琉璃、玉石、珍珠贝壳……不拘于材料，费尽了工艺，大如碗，小似鸟卵，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太后看了很满意，徐徐点头赞同，“这些头花颜色鲜娇艳丽，正适合给小娘子用呢。”她对众多小娘子们道，“你们各自选几样喜欢的吧。”

众多小娘子齐齐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多谢贵妃娘娘！”便欢欢喜喜地选了一些自己钟意的头花：卞小娘子挑了一套素缎珍珠蕊松竹梅头花，颜色素雅文质；‘谢灵姿’选了赤金累丝镶大红宝石牡丹花钗，雍容华贵；谢灵安挑了一支绿菊绒花簪，好看是好看，在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头花里，不太起眼。

刘贵妃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么多的小娘子，看着都不错，也不知陛下和太子到底看上了哪位，否则能提前和未来的太子妃卖个人情也好了。

她心里是这么想，却也知就是因为自己平日不掺和，这等好事才落到自己头上。故而刘贵妃随便找个话题和众人聊了聊，才作恍然大悟地道，“我们这些妇人聊的话题，她们小姑娘定然是不爱听的。小五，冬苇湖如今有许多越冬的鸟儿，你带诸位小娘子去瞧瞧呗。”

春花秋月四时景，夏荷盈湖冬观雪。为了能得到更好的景致，皇家各造了几个风景迥异的湖泊，冬苇湖水不深，更像是一个大湿地，长着大量的水生植物，一到冬季就会有很多越冬的鸟儿飞来。

早就坐不住的小公主立马站起来，“太后，诸位姐姐好不容易进一趟宫，若是不能瞧瞧冬苇湖的鸟群，岂不可惜了？”

太后虽不知道刘贵妃为什么要支开小娘子们，但还是配合她，“你这小皮猴，自己坐不住反而赖在别人身上！想去就去吧，只是冬日风寒水冷，玩耍还需小心些，知道了吗？”

众人齐齐道，“多谢太后关爱！”

冬苇湖离太后的寝宫有些距离，一出了太后的宫门，小公主连蹦带跳，一眨眼就隐没在了曲曲折折的花径，急得一干宫人连忙叫道，“五公主，请您慢一些！”

小公主笑嘻嘻的声音在假山背后传来，“不是本公主走得快！是你们走得太慢了！”

宫人唯恐这小祖宗出了事，只能提起裙角一路追上去。

众多小娘子见状，也只能跟上，只是她们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好当众撩裙摆，这长至脚面的华丽裙摆极为绊脚，哪里走得快？磕磕碰碰的，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众多小娘子就气喘吁吁，脸色通红了。

谢灵安除外。

她穿着方便，两手搭在背后，悠悠闲闲地跟在队伍的中间。

总共走了约莫三十分钟，冬苇湖到了，“那些鸟群都窝在岛上呢！”小公主遥指那芦苇丛生的小岛，然后一蹦三跳，踩着湖面上的石头，往湖中小岛去。

从湖边到湖中心的小岛除了桥，还有就是这大石头铺成的路。从远处运来的溜圆大石头，被工匠略略修平整，便一个个固定在在水中，弯弯曲曲地通往湖心，秋冬季节是枯水期，水落石出，人走在上面，极有趣味。

宫人却不觉得，主子若是滑了脚，那便是他们的错，故而他们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拿自己的身体作桥把那湖面填平了，好叫小公主从此走路平坦无虞。

眼看着小公主和那些宫人都到了湖中心，众多小娘子也只能加快步伐，她们大多数人是头一次走这石墩子，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唯恐自己摔跤出丑失脸面。

却不曾想刚踏上那些大石头，“汪汪”几声狗吠，一条体型健壮、长相凶恶的大黑狗从远处冲过来，它四肢修长，跑起来狗爪宛若离了地一般，一转眼就追到了小娘子的后面，冲着众人咧开嘴，“汪汪！”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獠牙——

“啊——”走在后面的小娘子们忍不住惊声尖叫，一时心慌乱了阵脚，脚底打滑掉到了水里；或者顾不得其他，一味地往前跑，因你推我挤而纷纷掉到了水里……

不过转瞬之间，石墩路上大半的小娘子都掉落了水中。

别人都怕这恶狗，可谢灵安不怕，她在西北的时候，连狼都杀，何况是一条狗？她丝毫不放在眼里，只抬腿用力一踹，就把那扑至面前的恶狗一脚踢飞了。

大黑狗掉落在水里，迅速爬起，冲着谢灵姿吠叫，“汪汪！汪汪！”然后想要再爬回石墩上……

刚松了一口气的小娘子们连忙叫道，“啊——谢灵安，它又爬上来了！”

谢灵安手上没武器，她干脆跳到大黑狗后面的水中，借着溅起的水花扰乱它的视线，握紧拳头重重捶在狗头上，原本凶神恶煞的大狗立即呜呜两声，夹着尾巴逃跑了。

危机解除，众多小娘子这才回过神来：皇宫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恶犬出没？又想到一向万事不理的刘贵妃把她们支到冬苇湖来，这狗一定是考验！

众多聪明伶俐的小娘子们极为懊恼：不过是一畜生，怎么就没忍住，失了仪态呢？她们眼看到有一大波宫人靠近，便都镇定下来，着力表现自己：“妹妹，快抓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谢谢姐姐，不过我没事，小心弄湿了你的裙裳。”

‘谢灵姿’站在石墩上喊道，“灵安，你没有事吧？我担心死了，你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我拉你上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水没过了谢灵安的头顶呢，实际上水刚过膝盖而已。

谢灵安摇摇头，“我没事。”然后双腿一蹬，整个身体就跳上了石墩。

‘谢灵姿’有些尴尬，她看了看水里，边上有一位黄家的小娘子没上来，便把伸出去的手移到一边，“黄妹妹，我拉你上来吧。”

站在水里的黄家小娘子暗恨，今日进宫她那么努力地表现自己，可是却被谢灵姿和卞家小娘子抢尽了风头，原本以为有宫人暗中观察她们的行走仪态，才缓行走到后面的，谁知却遇到了一条狗！眼下成了落汤鸡，太子妃定然是无望了，偏偏‘谢灵姿’还好好的站在石墩上，滴水未沾。

于是她心生恶念，面上带着笑道谢，一手拉着‘谢灵姿’的手，趁着‘谢灵姿’发力时用脚暗暗顶住石墩，再一撒手，‘谢灵姿’整个人就因为惯性掉到了水里。她连忙把‘谢灵姿’扶起来，虚情假意地道，“谢姐姐，都怪我不好，您没事吧？”

冬天的湖水寒冷刺骨，‘谢灵姿’忍不住打了冷颤，明知是对方是故意的，偏偏还不能当众翻脸，只能假装宽容地道，“你是不小心，我怎么会生气？”

谢灵安见她们脸色都开始发白了，便一手一个，把二人提了上来。

大批宫人到场，连忙将人带到旁边的宫殿，换衣裳、喝姜汤、看大夫……

这么多的小娘子落了水，自然是惊动了太后等人，把在场的宫人审问，才知那大黑狗是小公主从小养到大的宠物，性子特别皮，宫人每日都带到冬苇湖附近遛狗，估计是那狗嗅到了小公主的气味，心系主人才挣脱了宫人的绳索，朝湖中心奔去。

不想吓到了众多小娘子们。

太后很生气，下令要处死这条狗。

小公主知道这太后的圣寿出了纰漏，也不敢求情，只是眼眶红红的，低着头不说话。

刘贵妃在旁斥责小公主不该养狗……

机会来了！

心领神会的小娘子们明明还脸色苍白，尽管心里恨不能把那狗大卸八块，却纷纷替那条狗求起情来：这个说太后圣寿不宜见血（好似这日吃的都是蔬菜不吃肉似的）；那个说狗陪伴着小公主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饶过这次，以后看紧些就好；这个说反正没发生什么事情，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诸位大佬其实并不想处死这条狗，有了众多小娘子的求情，自然就顺坡下驴——那奉旨捣乱的狗，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然后，众多小娘子便带着大批的赏赐回家了。为防止身娇体弱的小娘子生病，这赏赐中除了小姑娘们喜欢的衣服、首饰，还有大包的上好药材。

在回去的路上，‘谢灵姿’回想今日的表现，觉得自己被太子选中是十拿九稳！幸福得有点晕~

不！是真晕！

‘谢灵姿’这人还没到家，脑袋就开始发晕了。

谢灵姿窝在自己的闺房里，黯然神伤了一整天，眼看华灯初上，却不想原本安静的院子突然吵吵闹闹起来，只见‘谢灵姿’被一大群人抬着进了屋……

“快！快去打些热水来！”

“大夫呢？大夫叫了没有？”

“已经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前些日子赏下的祛寒丸呢？先给姿娘喂一颗吧。”

“不行！大夫还没看过呢！不能随便乱吃药！”

……

闺房里吵吵嚷嚷的，人进进出出，谢灵姿蹲在床里头，看那‘谢灵姿’脸色发白，一副虚弱的模样，暗自得意，“该！你也有今天！”

谢娘子坐在床边，拿着热乎乎的帕子替‘谢灵姿’擦汗，心疼地道，“你说你是不是和水犯冲啊？上一次去白马园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谢灵姿原本窃喜的心情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人家就算不舒服，也有人关心呐。

‘谢灵姿’闭着眼，虚弱地叫道，“娘~我好难受啊！”

“要不要脸！这是你娘吗？”谢灵姿伸手去戳‘谢灵姿’的脑袋，却觉得手指头仿佛被针扎似的，一阵酥麻，“怎么回事？”离魂那么久，她头一次有感觉！她连忙又伸手戳戳‘谢灵姿’，发现不是错觉，手指真的有种刺痛感！

难道——

谢灵姿欣喜万分，难道生病是她回去的契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