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挽留他,想阻止他,不想听到他说那三个字,可我不能。
多少次的午夜梦回,我暗暗淌泪,为这还未逝去,就开始用眼泪祭奠的爱情。
终究是到了最后一刻,曾经的甜蜜与回忆,注定只能成为今生的风景了,在将来的某一天,当你再爱上别人的时候,请一定要记得,曾经有一个这样的我爱过你。
我闭上眼睛,胸口是被人捅了一个洞,飒飒的寒风穿膛而过,痛得我撕心裂肺,最后一刻来临,我的理智跟坚强也全部用尽,被绝望跟痛彻心扉包裹的我,头一次,在他面前,如个孩子般,放声大哭起来。
门口有人冲了进来,是那位看护:“对不起,病人需要静养,请您……”
不等看护说完,楚皓已经起身,低声跟对方说了几句什么,又回到我的床边。
我已经不管不顾了,如果眼泪能挽留住这段感情,我就算哭瞎双眼,也会将他留下,可现实不是,我跟他必须分开,而我,也必须强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嚎啕大哭变成了如女鬼般低泣的呜咽,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脖子跟耳朵被泪水浸湿完了,胸口一抽一抽地起伏着,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他在我床边坐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声音破碎而颤抖,情绪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必须离开你,江南,对不起,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你,可在你跟我家人之间,我必须放弃一个,对不起!”
他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我知道,那已经是表示他放弃了,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他明明是抓着我的手,我却感觉自己的末梢神经被他抽了一样,整个人差点奄奄一息。
我闭上眼睛,任他在我掌心最后一次泪流,留下最后的依恋,没阻止他说下去,只是听着,待我找回一点意识了,才接他的话:
“楚皓,不要这样,你尽管去就是,我一早就说过,会潇洒地送你走的,你跟你母亲离开中国吧,记住我的话,我们是相爱着分手的,所以不要怨恨任何人,善待自己,善待他人!”
我说的大义凛然,仿佛刚才那些撕心裂肺的绞痛并不是发生在我身上。
心里其实是不想的,多想他留下,永远陪着我,可能怎么办?他都说了,在他家人跟我之间,必须放弃一个,他有什么理由放弃十月怀胎,把他生下来的母亲?
我的话没有让他听进去,他越发地握紧了我的手,脸完全埋进了我的掌心,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的手掌,从指缝间溢出,痛苦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人,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这一直都是我想给你的,可我做不到,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你?江南,我说不出让你等我的话,若我还能再回到你身边,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能为你遮风挡雨的人,请你记住。”
最后的话别落下句点,我听到他鼻子发出吸吸的响声,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温热的唇落在我的唇上,那么用力,那么痛苦,那么的不舍,却又那么地无可奈何。
我承受着,这没有任何甜蜜与喜悦的唇齿相依,成为了我们有生之年最后的告别。
再见,楚皓,再见,曾经给过我无数心动与甜蜜的大男孩。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也是最后一次,伸手摸他的脸,他看住我,淌着泪,我们深深凝视,仿佛要把对方的脸刻进自己的大脑里。
数秒后,他抓住我的手,没有吻我,而是把我的手交叠着放在我的胸前,站起身,决然转身。
拉开门的那一瞬,他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门被关上,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
然后,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扇门,结束了我们短暂而轰轰烈烈的爱情。
我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嘴唇张张合合,哭晕过去。
太阳第二天照常升起,妈妈一天三个电话,茉莉在那边奶声奶气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说她想我了。
看护有经验,又敬业,把我照顾地无微不至,我残破不堪的身体,在半个月后,恢复如常,脖子上的护颈也已经除去,我能正常的行走,不再需要任何人搀扶,我又生龙活虎了。
楚皓与我之间再也没有联系过,就连贺成,也没再来纠缠我,只是在我出院那天,看了我一眼,就再也没来过。
我在手机上买了一张回A市的高铁票,连行李都没拿,带去的行李箱早弄没了。回到医院,本来已经做好辞职准备的我,却被医院推荐做了护士长,原因是护士长怀孕了,必须辞职,我没推辞,欣然接受,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白天忙碌,夜晚靠着安眠药入睡,想起楚皓的次数越来越少,也只是少了而已,并不是代表已经忘记了。
痛苦全部掩埋,我投入到了自己的家庭跟工作中,渐渐的,痛苦也越来越淡,我也变得越来越正常。
明惠在上个月生下了一个儿子,男方真的给了她一个亿,她给我看过汇款信息,我没什么感触,那是她应得的,无论哪种生活方式,只要她认为值得就行。
这一刻,我怎么也想不到到,自己将来会跟这个身价过亿的孩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
直到多年以后,再回想起这些,我唯一能感叹的,只有四个字——命中注定。
知道我跟楚皓的事情后,明惠经常会带着孩子来找我,这时候,她会把孩子交给她的英国管家——辛普森太太——男人为她请的管家,她们已经相依为命多年了。
我们坐在安静的咖啡厅楼上,一起谈天说地,无所不谈,她变得丰腴了,脸上有雀斑,却一脸满足,尽管,我并不知道,她这种满足从何而来。
已经是五月份了,A市已经开始穿短袖了,窗外艳阳高照,我点了杯卡布奇诺,抿了一口,呆呆地注视着窗外。
“江南,今天天气真好,咱们说些开心点的事,老实说,那个楚皓就算了,我早就不看好你们,但是现在,不是还有一个人么,你别跟我说,连那个叫贺成的你也打算放弃了,听我一句,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越发像孩子的妈了,连说话都带着已婚妇女的味道,八卦味十足,眉飞色舞地说着我的事。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好像是在出院那天,贺成也问过一个意思跟这差不多的问题,他是这样说的——江南,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不认为,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比我让你更幸福!
那天情况是怎样的?我刚取下护颈圈,他让看护离开病房,我坐在床上,他立在窗边,对着我微微笑。
若是以前,对这笑,我顶多也就是脊背发凉,但还不至于到厌恶的地步,可是那一刻,看着那个对我寸步不离的男人,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厌恶,恨不得他即刻消失在我跟前。他是只笑面虎,我跟楚皓,深深地领教过他的手段跟心机,所以,便再也生不出一点好感。
即便是如此甜蜜的情话,听在我耳朵里,也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下意识想往他脸上吐口水。
“江南,我们的事,你就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他问。
“对不起,我现在除了想回家,任何事都提不起我的兴致!”我答。
即便心里再厌恶他,多年的社会生活还是让我保持了该有礼貌跟修养,越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越要心平气和,所以,我婉转地拒绝了他,再怎么说,他也照顾了我这么久。
“江南……”
他车转身,从窗户那边走到我床前,刚才还和气的脸霎时变得凝重,伸出双手,想抓住我的肩膀,我豁然起身,径自走到窗前伫立着,看着楼下。
他神色难看地注视着我,眼睛一直跟随我走到窗边,我沉着脸佯装不知。
叹息声从身后传来,他似乎还站在床那边的位置:“江南,楚皓已经走了,即便他回来,你们也没可能了,你们之间的差距太大,至于你自己,我一直看不懂你,你对金钱没有欲望,对生活的要求也不是很高,只要能让你跟茉莉生活好,你似乎就很满足了,所以我不懂,要怎样,才让你重新接受一段感情?这一切,我都能为你做到。”
“换成是你,你能在这种状态下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吗!”我转过头,盯着他反问。
他看住我,没有回答,看吧,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去勉强别人做?我挑衅地看着他。
突然,他开口道:“虽然不能,但我会比你有勇气迈开第一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愣住,他居然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好愣住的,这个男人向来就是目的明确,直击对方要害的,后面两句老话也是——话粗理不粗。
我凄然一笑:“对不起,女人跟你们男人不一样,我们女人忘记一个人需要的时间比你们男人要长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