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透过乳白色蕾丝钩花窗帘,新鲜的空气夹杂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鸟儿蛙虫在窗边清脆鸣啼,暖光打在周身舒服得让人直想叹息。
安意拉开壁橱,一整排各色旗袍整齐码挂着,手指轻拂,触感细腻光滑,都是上好的香纱绸,是北边特有的织女的手艺,一年不过才出一百匹,千金难求。而后不过百年这门手艺就失传了,后来不少名门贵女为之惋惜
这种在后世已经失传的宝贝安意极为喜爱,前世到了她那个地位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有了以前光想想都得不到的,自然要好好爱惜,谁让她有钱呢,怎么都能满足自己。
以前她就一直很喜欢古风,青砖绿瓦,亭台楼阁,斜襟短衫配儒裙像画里的仕女,绣花旗袍配短靴又有万种风情。
单手托腮,手指在那几件旗袍上翻来覆去。
“小姐,今天要穿那件水天碧连石绿色蜀绣的吗,那件很衬您皮肤。”女佣秀儿在身后问道。
安意闻言摆摆手,关上壁橱“我记得前段时间我做了些儒衫的,你放哪了?”
秀儿立马转身拉开另一面墙壁的壁橱“小姐,前日下午绣坊送过来了,昨天已经整理好了放在这边。”
安意渡步过来,都是上好的罗布桑锦,这种锦缎色泽亮丽,久不褪色。安意随手拿过一件月白色绣三月桃花的斜襟短衫和一条碧青色百褶儒裙。
“今日就穿这个吧。”
秀儿嘟嘴道“小姐这么年轻美丽,怎么最近总穿这样素净的衣服,还做儒衫,现在哪个小姐还这样穿。”
安意笑着捏了捏秀儿白嫩的腮帮“秀儿啊,你怎么成天跟个管家婆似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再说了,阿爸阿妈刚走,我不能穿得太艳丽了呀,傻秀儿。”
秀儿才恍然般,轻手往自己嘴巴轻拍了下“是秀儿不对,秀儿多嘴了。”
安意笑了笑不再理会,她这个小女佣比她小两岁,做事倒是妥帖,就是心性还像个孩子。安意穿戴好后披散着头发就下楼了。
安意不乐意绑头发,头发绑久了以后发际线会越拉越高,特显老,何况原主的头发乌亮柔顺,绑起来太暴殄天物了。
楼下安青正坐在沙发上看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偶尔端起茶几上的茶盅抿两口。也是一身月白长衫装扮。十六岁的安青已经长成大男孩的身高,背影看上去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阿青,早。”安意已经行至沙发一端,含笑着和弟弟打招呼。
安青抬头,不免惊叹“阿姐,你这身是什么时候做的,还挺好看的。”
而后又想起什么般笑到“现在你不怕不洋气啦,我可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洋装裙子了。”
安意斜睨他“怎么,我还不能换换喜好了,前两天我在阿爸书房看到了阿爸和阿妈年轻时的照片,阿妈就是穿的儒群,我就觉得很美,也跟着做了几身。”
安青闻言眼里有了痛色,安意立马道“阿青,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那些遗少。”
安意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安青。两人相视一眼都乐了。
安青双手托腮“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味道。不愧是我阿姐,穿什么都那么漂亮。”
安意宽袖一挥,毫不客气应下了。
张妈在一旁看得笑意盈盈,自老爷夫人走后,小姐少爷一向自持端庄,哪里还有这样孩子的时候。
“小姐,少爷,先吃早饭吧。”
张妈是安公馆的老人了,对安父安母极衷心,看着两个孩子长大的,安意姐弟俩待张妈也很敬重。
两人一起来到桌旁,早餐很精致,瓷白的小碗装着软糯的枣粥,一碟凉拌鸡丝,一碟春藤饼,奶油小馒头,虾仁蒸饺,灌汤龙眼包,还有三叠子小菜。
姐弟俩安静的吃完早饭,又来到大厅沙发处坐下,安意吩咐佣人泡了壶毛尖,霎时茶香四溢,淡雅宜人。青瓷的彩窑十二件,橙黄的茶汤缓缓溢出。安意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轻抿了一口。
“阿青,今天报纸都说了些什么?”安意搁下茶杯,润白的时间顺着杯壁滑了个圈。
安青拿起报纸,用手指着两处“无非就是两件事,一件云馨是嘉城的了,一件就是码头压货。其余的都是些诗词歌赋,宣扬民主宪法和写昨天周家宴会的噱头。”
安意顿了顿,她没想到昨晚才听说压货今天就流传出来了“上面有提为什么压货吗?”
“说是督军下令的,仗着自己权利大,枪杆子硬就乱发指令,几处码头都被封死了,百姓怨声载道的,说督军是为非作歹,不把百姓放在眼里。”安青叹了口气“这些笔者,太轻狂了,这也就是卫督军不计较,不然他们那些人迟早要出事。”
安意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清。”
安青把报纸叠起来放好“卫家其他人我不说,卫督军和卫大哥,是十足十的为国为民,要不是因为有他们,嘉城何至于如此繁荣安定,看看其他地方,东北三省那边又战乱了,商会有只船队运器皿去那边才到城边就进不去了,那边乱得很,大部分都有去无回。”
安青从小跟着安悦君耳濡目染,听说安悦君对卫督军父子也是推崇得很,安父是个真正聪明且厉害的人,安青年纪还小,却也有份不同于同龄孩子的睿智与沉稳。
安意想了想道“我昨晚在宴会上听说了个事,就是关于封锁码头的事,那人应该是船舶段家段爷,他说是因为南方总统从天津那边运送过来的物资在焦海被劫了,上面发电报过来勒令要卫督军查办此事,这才封锁了码头。”
“是海盗吗?”安青惊讶道。
安意摇摇头“不好说,那样重要的物资,必定是重兵把守,哪是小小的海盗团伙能截下的,再说,若真是和海盗打起来,动静肯定不小,嘉城有自己的海军,卫督军还能一点响动不知。”
“那就是有内贼,可是光封锁嘉城的码头有什么用,旁边的东城,番城,蜀地还有淄城都在焦海有码头。”安青一点就通,可还是疑问起来。
安青将披散的头发拢入耳侧,露出精致的侧颜“是有内贼没错,不然岂能悄声无息,南方总统既然给卫督军下了令,那旁边的几座城池的督军应该也都接收到了,海盗可能是插手了,不过也是被雇佣的,不然他们可没这么大胆子,从物资丢失到如今少说也有十日的功夫了,茫茫大海一览无余,海上舰军齐齐出动,物资肯定已经转移到了陆地,督军们紧咬不放,逼太紧了,那边盗贼们已经坐不住了。”
安青眼角余光瞄向报纸,瞧瞧,这可不就是坐不住了,都开始扰乱民心了。想用人民群众来压迫枪杆子们,呵!哪有这么容易,大多数人还是热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心思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