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副官伸手扶过老太太,把她安置在办公座椅上,又抬头看向后面跟着的一大群男女老少。
“长官你也别看他们,我们都是一样的苦主。”
齐副官只得放弃去向跟过来的护士医生询问情况,只看着老太太“唉,您说就是。”
老太太顿了顿,她原先也没想过这白白净净的长官如此好说话,原来警备厅那些人哪个不是狗眼看人低,原本她还打算好好的表演一把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今见齐副官衣服乐意做主的模样,心理不说妥帖也是舒服了几分,顿时好言好语起来。
“长官,你说你们这派了这么些人把医院围得那样严实,我们这些陪护的总还要吃饭的,要回家的,哪能一直呆到这里。
这样也颇不方便您说是不,这里有些大老爷们要去上班,有些女人家要回家带孩子,还要做饭带给病人吃。
长官啊,谁家日子也不方便,不容易啊,您说是不,您这样把门一堵,这家里找不着人都要乱套的。”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医生护士“您看,不光是我们家属,这些医生护士哪个不是昼夜颠倒,忙活这么久了谁不想回家里吃口热乎饭?”
齐副官直觉脑门也沁出了汗,这老太太字字句句都是道理,他也知道这样封锁不是办法,这还只是刚开始。
场面还属于可控制范围,要是时间越拖越长,真到了场面不可控制的地步,那可就是腹背受敌。
那些记者就像苍蝇,赶也赶不走,他们虽然手上有枪杆子,权利也大,但若真的对那些记者动起手来。
此时怕是不怕,就怕过后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这些文人的笔杆子那个是好相与的,堪比那刀光剑影。
万一闹到南方政府和北方内阁那边,叫各处人民怎么想他们,这事情不好办,一不留神引发什么运动才是真叫素手无策。
外面的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齐副官看着那办公桌上朱红色钢笔墨的批文,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缓了缓才道。
“并非是我们不放人,只是外面围堵着一群记者,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男子怒声道“放屁,外面那些人可不是来找我们的,即是谁招惹来的就该让谁去解决,困着我们算个什么事。
我能不知道吗,不就是昨晚进医院那个男的,即然你们不愿意出头,好,我来,我这就去把那人抬下去,你们也别拿我们做筏子。”
那男子说着就怒气冲冲向楼上走去。
很快便有两名持枪士兵拦在楼梯口。
“你们给我让开。”
那男子说着推了一把其中一人,那人却纹丝不动,依旧手扶着枪站在那里。
那男子又反过头透过人群看着齐副官,眼里一片赤红“怎么,你们当军官的有枪就可以这样欺辱百姓吗?”
“我家囡囡才五岁,她娘干活摔断了腿如今就在医院里躺着,家里没个人照应,我只能将她拿绳子拴在家里,他们娘俩已经两餐没吃了。
尚且不说一个病患一个孩子,就是我们大人,这也是受不了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甚至有几个普通棉衣布衫的男女,也都低低的抹起眼泪来,这世道,越是底层的人越不容易。
齐副官也开始踌躇起来。
那老太太见状一鼓作气,咳了咳开口道。
“这孩子也是可怜,长官,老身倒有个泼皮的打算,或许能击退那些人,只是……”
那老太太犹豫了一瞬,又继续道“这法子也简单,由老身出面,老身一个白丁,到不怕他们那些人拿我怎么样。
只是这事若我去办了,老身这一把老骨头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就怕老身这家里的孩子们,万一那些人找上门来,老身这一家的白丁都是招架不住的啊……”
齐副官闻言立马明白过来,他如今巴不得有人替他出个头出个主意,卫司座那边远水救不了近火。
霎时就道“您放心,有我在,我绝对会护着您和您的家人。”
这话掷地有声,那老太太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应下了。
“你这这些记者,堵人家医院门口,把门都塞死了知道不,还不快快给老身让开。”
老太太倚在二楼窗口,一双浑浊的眼睛耷拉着眼皮,中气十足朝下喊去。
“老太太您谁啊,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报纸您看了吗,领事馆那边丢失了一份重要文件,那本是和R国和南方政府签定的条约。
是一笔众筹资金,就是用来增强我华夏人力物力资源的,如今却被不法分子盗走,老太太您该明白这代表什么。
我们也不是无中生有的人,打好的青年我们也想为国争光,替百姓出一份力,若不是打听到那份协议有人带着出现在百乐门。
昨晚又刚好有人因此遭到枪杀,我们不想争对任何人,但现在医院不让我们进,人我们也见不到,只能守在这门口了。”
一青年男子长着一张愤世嫉俗的脸,仰头看着二楼窗口探出头的老太太,洋洋洒洒好一番道理。
他自觉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老太太若是个明事理的,自然不会纠缠,说不定还能让她鼓动院长开这个大门。
正当他美滋滋的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滴落在额头,男子抬手抹去,是黏腻腻的痰液。
周边的记者们纷纷退让开来。
那男子只看了一眼,顿时匍匐在地上狂呕,周围人看了眼男子,又看了眼楼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得意的笑,一口黄牙晃花了楼下所有记者的眼,顿时有十几个年青男女双手捂嘴,一副恶心至极的模样。
“你这老太太,好不要脸,我师哥好言相劝,你竟做出如此下作的……简直,伤风败俗。”
又一青年男子跳了出来,却只敢在外围叫骂,从话语间可以听出是之前那男子的师弟,同一件报社的。
老太太闻言并不言语,只做势清了清嗓子身子朝前,竟是又想唾出口痰。
那些记者见状简直可以用退避三舍形容,老太太此刻在他们眼里,如狼似虎,比那粪坑的大便还要恶心。
那张嘴就像随时要喷射子弹的机关枪。
别说楼下记者了,就是围在老太太身后的齐副官和那些医生家属,哪一个不是瞪着眼睛张大嘴巴。
这老太太……真他娘的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