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哭了两嗓子,就听一声啼笑,他心里一呆,忙抬起头,就看小清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他一时悲喜交加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就见小清探手入怀,取出一件物事,上面插着一箭,定睛一看,正是那块儿丞相府令牌。
原来小清见到邹水非常兴奋,警惕心有所下降,不小心中了一支冷箭,确是腹部中箭,但是来箭阴差阳错的扎到了怀中那块儿令牌上,没有伤到自己,只不过箭势凶猛,撞得她有些岔气,她正躺在地上调息,就听邹水慌慌张张的冲了过来,索性闭上眼睛吓他,结果邹水还真是吓得快哭出声来,邹水为护小清捂住了她的腹部,正好碰到了她的痒痒肉,她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清对邹水的表现很满意,翻身起来,又来拉邹水,邹水刚才吓得都快脱了力,费了好大劲才站起身来,小清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忙说:“水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
邹水抹了一把汗说:“只要是玩笑就好。”说着搂过了小清,小清不敢反抗,只能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撒手,觉得一直这样总不像话,便对邹水说:“水哥,战事已定,该给平原汇报战果了。”
邹水心绪已然平静,知道小清说的是正理,拍拍她的肩膀放开了她,拉着她一起上山去见赵胜和魏无忌。
这时在赵国援军的绞杀下,来袭的敌人除少部分突围外,大部分已丢掉性命,还有三十余人受伤被擒,赵胜认为经此大难,给周天子奔丧的事有足够的理由缓上一缓,当即下令带上俘虏连夜回邯郸。
邹水得令后准备去安排,魏无忌眼尖,黑暗之中只觉得他身后的那名将领有些眼熟,便问:“邹将军,你身后是何人?”
魏无忌所问之人正是小清,她听到魏无忌问自己,不等邹水搭话,便说:“信陵君好眼力,竟还识得故人,你瞧我是谁?”说着走上前来。
小清曾给魏无忌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他一眼便认了出来,哈哈大笑拍掌说:“陈将军,原来是你,真有你的。”说完唤来赵胜让他来认,赵胜也一眼认出,两人哈哈大笑,小清只羞红了脸。
三人正在寒暄,突然又一人凑了过来,正是毛遂,小清笑着说:“毛先生,你可真厉害,就凭三寸不烂之舌,硬是说服两国出兵,当真是国士无双。”
毛遂自谦道:“这都是平原君谬赞了。”
魏无忌知道毛遂能劝动自己出兵的内情,暗自轻蔑一笑,转念又想:“毛遂劝我是有小清相助,劝楚王可并无她跟随,可见他还是有水平的,切不可轻视。”想到这儿,又看到邹水,突然又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块儿叠得整整齐齐的书帛,交给小清说:“陈将军,这一年来一直忙于战事,你的信我没能送达,还望见谅。”
小清见那书帛,正是当日自己托魏无忌转交邹水的信,见信由魏无忌贴身保管,足见其重视,这时邹水凑了过来,她脸一红,忙接过收了起来。
赵胜说:“这里不方便叙旧,我们回邯郸再聊。”
邹水忙点头称是,拉着小清离开三人前去布置,他偷偷问小清:“信陵君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小清笑着说:“保密。”
邹水有些失望的说:“对我也要保密?”
小清说:“不是啦,只是现下还不好意思给你看,以后总会给你看的。”
邹水知道她说的以后是指成亲之后,心里美滋滋的。赵胜已命他统领现场所有赵军,他更是踌躇满志的去安排班师事宜去了。
赵胜和魏无忌都不愿与魏国人照面,邹水便命人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走了快一天,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时分回到了邯郸城。
魏无忌回寓所安歇,赵胜带邹水、小清和丙已回到了丞相府。四人来到前厅坐定,赵胜对小清说:“陈姑娘,你曾随我入魏,为我从魏国借兵立下大功,今日又出生入死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赏你才好。”
小清微微一笑说:“我一个女子,有什么好讨赏的?这次是全靠丙已大哥仗义相助,我不求赏,还请丞相大人重赏丙大哥。”
赵胜已知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心想:“陈清之功,远超丙已,说到底还是丙已之功易议,至于她嘛,本不是世俗之人,何必急于封赏?”想到这里便对丙已说:“你跟我有些日子了,曾护卫我出使魏、楚两国有功,前些日子让你守南门本就是为了历练你,今日你又立下大功,我当向大王保举你在军中任职。”
丙已千恩万谢,赵胜命他退出,只留邹水和小清,赵胜又对邹水说:“邹将军,你这些年杀敌护国,屡立战功,我本就有意栽培你,这次你立下大功,我准备向大王奏请,任命你做代郡副将。”
邹水已是雁门郡副将,听了并不吃惊,只是与小清对视一眼,就听赵胜接着说:“长平兵败,赵国中高级军官损失惨重,各地郡守副将很难配齐,代郡原本就无郡守,暂时也不安排,你以副将之职暂主一郡事务,若日后再立新功,我必奏请大王将你扶正。”
邹水和小清大吃一惊,郡一级的主官和副将需大王任命才作数,但赵胜以平原君之名、丞相之尊亲口许诺此事,显然已是胸有成竹。邹水若去代郡虽与在雁门郡一样都是副将,但加了主持全郡事务的权重,实是一步登天,他从没想过能出任一郡之守,不由有些发呆。
小清心中乐开了花,但仍是震惊大于高兴,长大了嘴巴不敢说话,邹水已由惊转喜,他向她看去,见她脸上尚无欢喜之意,蓦地想起她许下的“此生不愿再参与诸侯混战”的诺言,突然感觉头上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心想:“代郡接壤燕国,我若赴代郡,将来势必与燕国动刀兵,这不是让清妹为难嘛。”可要放弃出任一郡之守的机会又说什么都不甘心,小清满心盼着邹水答应,谁知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心里大急,脸色也跟着凝重起来,邹水见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更是为难,权衡再三,叹了口气说:“大人,末将尚有高堂在雁门郡,我大哥新近阵亡,家中只我一个独子,实在不忍心弃父母而远赴代郡。”
小清不知道邹水不赴代郡是为了她,听了之后心中一声叹息,但感念他孝心深重,也不便再说什么。赵胜没想到邹水会拒绝,愣了一愣才说:“你一身武艺,又立有大功,这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当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好这就拒绝,拂了本君的好意?”
赵胜此言没有把话说死,但伴有强迫的意味,邹水和小清站起身来告辞,两人一同回住所,一路上邹水走得很快,小清紧步跟着,她知道邹水心里难受,可是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邹水的应答正好说中了她的一块心病,她惭愧之余也不敢多问。两人到了住所,邹水进了房间,他以为小清会跟进来,谁知小清独自回了自己房间,他觉察出小清似乎也有心事,便敲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