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害羞得不敢看,就听来人扑哧一笑说:“新娘子害羞了?这还不到时候呢。”
小清听出声音大喜,原来是大媒平原君夫人到了,忙掀起盖头站起迎夫人坐下,夫人让小清坐回自己的婚榻,自己另挑一地儿坐下,笑着说:“看你的亲事办得很好,我很欣慰。”
小清笑着说:“全靠夫人相助,才有今日。”
夫人点点头,沉默片刻,小清知道她有事要说,便凝神望着她,夫人深吸一口气说:“燕国的那个粟腹跑了。”
小清问:“怎么会跑了?”
夫人说:“这几日忙于筹备你和邹将军的婚礼,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一个疏忽就让他跑了。”
小清“哦”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夫人说:“这事不怪你们,怪就怪廷尉府那帮人,连个犯人都看不住。”
小清心想:“这廷尉府前几日让人送进了毒药去,近日又丢了要犯,是够无能的。”她不愿惹夫人不快便说:“这样也好,现在赵国疲敝,不能再与燕国结仇,粟腹能生离赵国对双方都好。”
夫人拍手说:“你能这样想,不枉相爷器重,如此一来我便敢说了,相爷本欲待你二人成亲后再去王畿奔丧,可是近日传来消息,周朝已让秦国吞并了。”
小清有些震惊,她知道周朝已经衰微,但没想到竟遭灭国,秦国这么做胆子也太大了吧?便说:“秦国这样就不怕落人以口实,让天下诸侯共击之吗?”
夫人哼了一声说:“六国又不是没合纵过?可哪次不是被挡在函谷关外?以前秦国实力不如现在,六国尚对付不了,现在只怕更难了。更何况周赧王驾崩前曾组织攻打过秦国,秦国一开始只是想反击,哪知周朝是天子举债攻秦,失败后债台高筑被活活逼死,周朝人已经不再感念周王,秦国攻下周朝便没有再立王。”
小清叹了一口气说:“可怜周朝八百年社稷,文武二王两代明君出生入死打下的基业,就这样葬送了。”
夫人说:“先前传来谥号的时候相爷就曾怀疑过,觉得‘赧’字太不合适,怕里面有鬼,所以才调邹将军来做护军,也亏他有先见之明,得你夫妻二人相助,才能够安然无恙。现在看来周赧王这个谥号不是周朝自己定的,而是秦国起的,但秦国隐瞒了灭周的消息,一心要引相爷和信陵君前去,想在半路上刺杀他们,以除掉阻碍其霸业的绊脚石。”
小清忙问:“不是燕国和魏国晋鄙的门人要刺杀相爷和信陵君吗?”
夫人摇摇头说:“这几日审讯,很多口供都指向秦国,刺杀虽是粟腹组织,有大量晋鄙门人参与,背后却有秦国的推波助澜,前些日子燕国攻赵只派了少许军队,既麻痹了相爷,还给自己找到出使的借口,从而靠近了相爷,这些算计恐怕都在秦国的掌控之中。”
小清没想到此计如此连环,她联想到前些日子匈奴和燕国联合来犯,又想到这次粟腹和晋鄙门人联手行刺,再想想这两起事件背后若隐若现的那个庞大敌国,心里不由有些害怕,她看看门外,只盼着邹水能快些回来。
夫人笑着说:“粟腹定是逃回了燕国,将来对赵国必是心腹大患,固守赵燕边境,邹将军责无旁贷呀。”
小清本就有意让邹水赴代郡,又还在害怕,没有太在意夫人的话,夫人见她不以为意又说:“审讯中还得到一个情报,粟腹收买了武垣的守将,燕军撤退后,武垣守将发动了劫营,邹将军的大哥这才遇难。”
小清一听到邹佳的死因,霍的站起,颤声问:“夫人是说我大哥的死也是粟腹造成的?”
夫人说:“对,邹佳将军之死燕国确有重大责任,燕国对赵国贼心不死,那里的防守任务很重,你大哥在代郡经营多年,有许多旧部,派别人去恐难以迅速镇住,这才要派你夫君前去镇守。”
小清向夫人跪下说:“邹水赴代郡于公是守国门,于私则可以报杀兄大仇,感谢相爷和夫人的成全,请转告相爷,我夫妻二人当立赴代郡,杀敌报国。”
夫人点点头,站起身来离开了,留下小清一人在房中发呆。过不多时,邹水回来了,他惦记着小清,没敢多喝,只微微有些醉意,见小清闷闷不乐,便问:“清妹,你又不高兴了?是在怪我没有陪你吗?”
小清看着他摇摇头说:“今日你不陪客人,明日不被人笑话死,我再想你,也不能把你困在身边。”
邹水想起小清曾说过‘自己要风风光光的嫁入邹府’的话,便又借着酒劲摇摇头说:“那你是怪我没有把你娶进邹府吗?”
小清哭笑不得说:“我以丞相指婚之命嫁于你为妻,谁敢说我不是嫁入邹府?”
邹水问:“那你为什么看上去不高兴?”
小清见邹水摇摇欲坠,忙扶他坐在婚榻上,自己斜坐在他身边说:“我只是感伤,秦国横扫六合之势已成,没想到六国还是做不到同仇敌忾,还有人在窝里斗,这样下去,秦国一统天下恐怕真的就不可阻挡了。”说完把刚刚平原君夫人告诉自己的又都说给了邹水听。
邹水越听越震惊,听到最后,得知大哥遇害就是拜粟腹所赐时已然酒醒,恶狠狠的说:“这个粟腹,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下次再让我碰上,非把他~”说到这里猛地想起现在是在新婚洞房之中,不愿说出不吉利的话语。
小清明白夫君的心意便说:“所以,你更要出任代郡,这样才更有机会替大哥报仇。”
邹水笃定的说:“明日我便去拜谢丞相,表明此意。”
小清听了一笑,邹水刚才一直在与她谈正事,现下正事谈完,便想抱抱小清,小清推开他说:“你别着急,还有事儿没说。”
邹水不耐烦的问:“又有什么事?”
小清问:“今日客人中雁门郡都来了谁?”
邹水说:“还能谁,老高为首的那个几个老战友呗,不过都被邯郸城的守将们喝趴下了。”
小清问:“家里就没来人?”
邹水说:“没有,这么远怎么来得了?老高他们日夜兼程才勉强赶到,家里谁有他们的本事。”
小清失落的说:“你已是家中独子,再远再急也该有人来才对,只怕家里还是不同意。”
邹水无奈的说:“那有什么办法?亲都成了,我是说什么都不肯退的,怎么?你害怕了?”
小清说:“我不怕敌人,可那些人毕竟是你的亲人,总有些为难。”
邹水坏笑着说:“那咱俩就抓紧时间生娃娃,你好巩固地位。”
小清没好气的说:“我是丞相大人指给你名正言顺的正妻,还用得着巩固地位?”
邹水接话说:“你还别不信,孔夫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生孩子到底是不踏实。”
小清恶狠狠的说:“孔夫子说了那么多话,你好的不学,偏偏记住了这个。”说着上榻伸手往一摞被字下面一探,取出一把弓来。
邹水吓了一跳颤声问:“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取弓箭?”
小清眼珠转了几转说:“我公婆非说我携带兵器擅闯洞房,冲撞了煞星,我偏偏不信这个邪,就要在咱俩的洞房中放一套兵器。”
邹水无奈的苦笑一声:“清妹,可真有你的,原来那天你什么都听到了。”
小清仰起头来,抬着下巴,骄傲的看着邹水。
邹水看了看那张弓,又看了看娇美的小清,心里忍不住发痒,咽了口唾沫问:“是不是我不让你放你便不给我生娃娃了?”
窗外微风和煦,天高月明,小清听邹水突然这般说,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脸羞得通红,娇柔无限,正是:月圆照夜天,星双不自怜。烛红弄青眉,榻暖相对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