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阴差阳错

见到黄连洞突然增添了这么多人马,作为洞主的孙靖底气也强硬了几分,不顾胳臂伤势,强装威武之姿,扬臂一挥,让云继向李君一一介绍各山头的头领,那得意的神情比中了五百万大奖还要让他欣喜若狂。

待有片刻,云继将曲道上的头领悉数请进洞来,洞内喽啰欢呼之声中,赫然站立了四个行色各异的头领,自宋蔚上山以来,这些头领也学会了礼数,在云继的介绍下,纷纷上前对李君行礼。

首当其冲便是紧邻的大庾山头领谢斌,此人面色黝黑,披头散发,以抹额束之,两臂略比他人较长,两柄钩枪持在胸前,上前对李君躬身施了一礼,笑道:“早闻李司马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

说罢,也不顾李君回话,显然只是不由心的奉承之言,随即转眼看向高台之上兴奋的孙靖,禀道:“这次谢斌未曾带过来多少人马,不过大庾山还有数百老人孩童,可于明日悉数绑来。”

这件事孙靖自是了然,上次大败之后,紧急调来黄连洞的兵力便是来自谢斌的大庾山,摆手让他落座,道了一声辛苦,这时云继走近一个手持双钺的白脸汉子身前,眼中满是钦佩道:“一别数月,高亮兄别来无恙?”

这高亮五短身材,眼中却是精芒四射,声如洪钟道:“听说云继兄弟被汀州设计捉了去,不知伤到了何处,这次为兄从骑田岭带来了四千人马,定要为云继兄弟报仇雪恨。”

热情地把住高亮粗糙的双手,云继瞥眼看向沉默的李君:“设计捉拿兄弟的便是这位泉州司马,不过李司马倒没为难兄弟,高亮兄这次攻下汀州后,只需将那狱卒交给兄弟,便是感激不尽。”

闻言,一个单臂的马脸汉子拖刀上前喝道:“那汀州大牢的狱卒真不是个东西,兄弟我当年便是被他屈打成招,以致失去一臂,新仇旧恨,这笔旧账一并找他算了!”

云继移步撩起马脸汉子空荡荡的袖管,诚然道:“袁藏兄不必着急,待宋先生为我等筹划之后,叫那汀州人马无处可遁,届时你我去汀州大牢将昔日仇怨悉数奉还狱卒。”

“兄弟有难,我许三悟岂能置身事外?”

这一声呼啸雷霆,将正在沉思的李君猛然喝醒,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龙骧虎步走近云继,一手搭在云继肩上,解下背后的弓弩,颠了颠,面露凶色道:“听说那钟家仲子钟义德,弓马娴熟,此番下山我许三悟倒要会会他。”

这时,宋蔚发现四岭头领已然在洞,唯独不见越城岭的程进,上前询问都庞岭的头领,许三悟收起适才的嚣张,面露难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越城岭头领程进原本是黄连洞上任洞主的心腹,孙靖当初在占领黄连洞时,便是他从中协助,可孙靖此人心胸不够,对于程进这般卖主求荣之人也是不敢重用,后来还是宋蔚出面,将程进调去越城岭,孙靖这才安心。

其实孙靖是真以小人之心度程进之腹了,程进出卖上任洞主是因为他的妻子被上任洞主欺辱,在孙靖占领黄连洞后,洞内只有不足百余人,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艰难,还是程进忙里忙外,为洞中招兵买马。

而程进到了越城岭,也明白孙靖不敢用他的原因,为了表忠心,他经过数月打拼,终于算是稳定了越城岭局势,然而越城岭夹在韶、封、连三州之间,他想要有所作为,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月前程进得到情报,封州刘氏三子在梧州缴获了一批金银,要运回封州,程进以为自己等到了翻身的机会,带着越城岭两千人马前去劫掠刘氏三子,不想刘氏长子刘隐早就看穿他的阴谋,以逸待劳,将程进人马围困了半月有余。

刘氏三子之所以无法迅速剿灭程进两千人马,实在是封州兵力大多是水军,步兵欠佳。不过程进还是忧心忡忡,因为封州与韶州紧邻,一旦刘隐向曾衮借兵,他可就没命回越城岭了。

许三悟的都庞岭与程进的越城岭相隔不远,得到信息前往救援时,韶、封二州正在清理战场,许三悟随即赶往越城岭,才知韶州曾衮不告而来,在两军夹击之下,不到半天,就将程进的两千人马悉数斩去,程进还是在几个喽啰的拼死护卫之下才脱身逃回的越城岭,清点人马时,只剩不到五十余人,此番得到宋蔚的通知,已是没有脸面前来。

听着许三悟叙述当时战后的惨烈,几个头领纷纷咬牙切齿,孙靖当即扬言,待拿下汀、虔二州后,定要向那封州刘氏三子讨教。

而后黄连洞大摆筵席,为这次进攻虔州提前庆贺,席间诸岭上报这次带来的人马,除了高亮带了四千人马,袁藏与许三悟也分别带来了五千人马,这让宋蔚对心中的计策更加确信,于是马不停蹄,检验了人马战力情况,发现也不像他所想那般各个勇武,有些喽啰甚至连个趁手的兵器也没有。

不过转而一想,虔州上次损失惨重,凭这些人马,也足够在半天时间控制虔州,连夜调配人马,由高亮、云继二人带领七千人马向虔州挺近,许三悟带领三千人马守候在入虔州的东南要道,准备伏击汀州驰援,袁藏与谢斌于明日以李君为诱饵,哄骗守在汀州的人马进山围剿,孙靖则坐镇洞中,指挥全局。

一番部署下来,已是深夜子时,被耍猴一般看了一整天的李君坐在洞后石屋上,学起宋蔚那般,有模有样,吹起宋蔚闲置的玉笛,乐曲倒也婉转,就是气口时而断断续续,显得十分业余,看得宋蔚连连叹息:“本以为李司马才情诗赋样样精通,不想这乐器竟是这般不堪入耳。”

“那就请宋先生相教一二了。”

李君悠然自得的模样,让宋蔚不禁生起一丝疑惑,明日他就要被绑在山头引诱汀州军进山围剿了,届时李君会亲眼看到三州人马如何死于陷阱,之后更是会看到黄连洞人马如何以虔州兵破汀州,此番还能如此闲情逸致,难道他还有后手?或者是就此破罐子破摔了?

“还请宋先生相教一二!”李君再次诚然请教道。

闻言,宋蔚条件反射接过李君双手奉还的玉笛,一曲笛声随即飘荡在星夜之中,婉转悠扬中确是带了更多的疑惑,转头之时,见李君双眼幽幽地看向空荡荡的岭南五岭,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李君能想什么?高兴呗,之前害怕攻破黄连洞后,这些盗贼狡兔三窟,沿曲道一路逃向其它诸岭,还特意派刘行全去联合韶州,这次他们齐聚一堂,岂不是更省事了,此为一乐。

更可笑的是,宋蔚被上次的败战冲昏了头脑,竟然召集其他诸岭前来助力,那么其他诸岭必然守备空虚,此前让郑晖去通知卢光彬,就是希望先集中兵力攻陷骑田岭或是萌渚岭,这次自是不必了,拿下其它诸岭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至于黄连洞兵进虔州,再取汀州,那是宋蔚太小看如今的骁卫都了,或者是他还不知道在这闽南之地,骁卫都竟然有上千骑兵。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君发现了宋蔚身上的缺陷,此人智谋双全,就是经不起失败,一旦失败就会自乱阵脚,这次的部署可谓是阴差阳错,将自己辛辛苦苦准备半年之久的筹划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