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轻薄美人

送走了邹勇夫一行人,也该是今日的重头戏了。说实话,李君现在也没几成把握,不过既然已经实施了这么久,不舍命一试,不就枉费了那么多人对他的期待,也枉费了今日城中乡邻送来的船票。

大宴行至中途,夫妇二人一一谢过乡邻爱戴后,李君假装几分醉意,暂作休息,唤来张睦问道:“小弟有一事相求,还望张大哥鼎力相助。”

“贤弟如今已是州府司马,我这做大哥的还能帮上什么忙?”张睦轻语道。

李君见他说的轻描淡写,眉宇间却生起一股愁云,嬉笑道:“大哥这是嫉妒了?”

见被李君识破,张睦也不顾及:“确是有些嫉妒,想我张睦寒窗十载,好不容易能为刺使所用,却遇到这烽烟乱世,贤弟先前劝说大哥不要心急,可如今局势动荡,全家老小都要依靠大哥庇护,怎能让大哥不急躁呢?”

“大哥帮了我这次,不出数月,即可蛟龙入海,一跃腾飞。”

见李君说的情真意切,张睦还真有点好奇李君想要他帮什么忙,只听李君对他耳语道:“大哥去把芍药姑娘请进我房内,我稍候片刻再告知与你。”

张睦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这位贤弟总不至于加害于他,而且还能与芍药姑娘共处一室……随即接受了这个百利而无一害的请求。

张睦倒是直截了当,对陈家三子施礼后,就问可否暂借芍药姑娘,以解相思之苦,陈可礼本想拒绝,但碍于颜面,只好默不作声。芍药姑娘也早闻张睦才气,借机抽身而出,和他一起绕过欢闹的宾客,前往后堂。

李君本想再给张睦和芍药共处的一些时间,可天色已经不早了,再托下去,吃瓜群众都散席了,这番热闹又给谁来看?

二人进了房内还未落座,就见李君闯了进来,张睦心中暗骂:你也太心急了吧,我还没搭上话呢。

却见李君直言问芍药道:“姐姐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张睦有些懵神,自鸿雁楼后,芍药虽说曾经登门拜访过,可被李君拒之门外了,难道说他们又私下约见了?

芍药闻言,绣眉舒展:“李司马说的可是南迁之事?”

“姐姐聪慧,看来李君的破诗已经被姐姐全都解读完了。”

张睦闻言,思量那日李君在鸿雁楼的解诗……恍然大悟道:“北望、北望,南迁、南迁,哎,瞧瞧大哥这脑子,关键时候就使不上用处!”

“不知李司马做何打算呢?”芍药回问道。

李君沉下心来,将目前局势一一说于二人,张睦听他要与王绪较量,关切道:“那王绪身边有个军事裴横,为人狡诈,贤弟还需当心吶。”

只见李君一本正经回道:“小弟今日所做之事,正是为了应对裴横。”

“哦,如何应对?”芍药急切道。

“二位有所不知,李君如今虽为王绪亲命司马,但依裴横心计,肯定不会让我一个长安子弟亲理受命,届时我想要带你们南迁,做事肯定处处遇到阻力,索性我想让二位帮我向王绪示弱,让裴横觉得我是个可以掌控之人。”

张睦闻言,沉思良久,问道:“那何为示弱呢?”

“李司马可能是想让我帮帮他吧?”芍药含羞道。

果然是花中宰相,知人心事,李君还未开口,这芍药已经猜到了大半:“对,确是想要姐姐帮我一把。想那王绪志大无才,对于我这种珍稀保护动物肯定不敢放任使用,所以昨夜我故意让他以为我是个恃才傲物的长安贵族,他们想要掌控我,就必须先打压我,而我如今顺势而为,故意露出把柄,好让他们攥在手心,放心使用。”

“贤弟还是说说怎么做吧!”张睦不懂得什么珍惜保护动物,但能出一份力,他还是愿意的。

“轻薄于我,让张大哥作证……”芍药抢话道。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李君惊的是,这芍药知人心事也就罢了,竟也身负韬略,一眼就看出他的计策,就这样的女子,天下又有谁人不爱呢?

而张睦惊的是,李君要轻薄芍药的话,他家娘子还不扒了他的皮,竟然还要自己作证,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却见李君解释道:“让大哥作证实属无奈,那裴恒心机深重,很容易就看破我的计策,而有大哥这个中立之人作证的话,会让这件事变得不容置疑。”

“可我也不是出卖朋友之人啊……”张睦苦涩道。

芍药见他确实为难,劝解道:“张大哥只是最后的证人,外面还有大批宾客与你共同见证呢。”

张睦见她一个女儿家,不顾清白之身也要帮李君一把,而自己却在这里扭扭捏捏,当即一狠心就应下了这份见不得人的勾当。

宴席即将落幕,何云初四处寻找李君,准备和他一起礼送宾客,可怎么都找不到,这时她才想起李君昨夜说的事,忙绕到婚房前,趴在窗户时,正好看见李君一瓷枕闷倒了张睦,她觉得时机已到,就攒起一股怒奔向府门,去提那件趁手的兵器。

在坐宾客见她奔去府门,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人物前来,却见何云初提起一根硕大的顶门柱,怒火中烧奔了进来。

何云义此时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猛然见自家妹妹又拾起了祖传之物,还以为她又要犯浑,当下酒劲就醒了七分,可妹妹走过来时竟然对他不管不顾,直奔后堂,何云义顿时就明白,肯定又是那小子惹祸了。

“一天天的,就是不让人安生!”何云义撇下心中厌恶,起身要去阻拦,脚下却不由自主蹒跚起来。陈可礼见状忙过来扶住他,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话言未了,就听李君一声嚎叫响彻天际,而后光着膀子奔出婚房,一路朝府门奔去,何云初紧随其后,扛着顶门柱穷追不舍:“偷腥偷到家里来了,你今天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锤死你!”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又见芍药姑娘发髻凌乱,衣衫褴褛,一只玉臂抱着帔帛将身前美景藏于其后也跑了出来,陈可礼顿时就慌了神,急忙拦住她,关切道:“哪个无耻之徒干的?”

只见芍药姑娘悲声凄凄,含泪摇首,而后挣脱陈可礼一路向鸿雁楼跑去。

李家几个姐姐始终不敢相信,这长安来的小子竟如此胆大,她们的云初妹妹可是光州八大奇闻中最厉害的那一个,自家弟弟都躲避不及,这小子难道有铜皮铁骨不成?

正在众人窃窃私语时,后堂内响起何家侍女可言的惊叫声,何云义刚才给自己临时浇了一盆凉水,此刻已经醒神大半,急忙前去探看,宾客们也都紧随其后。

何云义刚冲进房内就闻见一股强烈的酒气,他连忙扶起瘫软在地上可言,问出了什么事?

而宾客们趴在门窗看见夫妻婚房内衣衫遍地,一片狼藉,突然有人喊道:“张家阿郎怎么也在?”

张睦阿爹闻言想要挤进去看看,可他年迈体弱,动弹不得众人丝毫,便恳求陈家三子帮忙,那陈可礼正在气头上,闻言拨开人群,上前扶起张睦,却见张睦脑门生起碗大个包,他忙摇晃醒张睦,却见张睦气若游丝道:“李兄万万不可啊!”

说罢,就又假装昏迷了。张睦也是个表演的大才啊,竟然用一句话把众人的遐想全都释放了出来。

人群顿时明白大半,几个年纪较长的族长连连叹息:“哎!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

张睦阿爹得知自家儿子被李君打伤,万分心痛,忙让陈家三子帮忙抬去医治,自己则暂压心中怒火,恳请几位族长一起去刺使府告状。陈族长本不想再牵扯其中,但也抵不过悠悠之口,如今他已经是光州族长中的二把手,他不带头,悠悠谁人带头呢?

何云初将李君城外南门不远处,俩人见没人追来,都坐下了缓口气,李君抱住何云初惭愧道:“此番让何家蒙羞,也让娘子受委屈了。”

“做都做了,还说这些作甚,郎君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应对众位族长的联名告状吧。”

只见李君叹息道:“此事过后,郎君就失去了何家庇护,加上刚才还伤了张大哥,恐怕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说罢,又奸笑道:“不过这些还不够,还要等徐老那边再把火烧旺些,如今趁天色未晚,娘子赶紧回去安抚宾客,等晚些王家典当来人时,赶紧把那些贺礼转手了,郎君若是明日还未出来,你就让郝刚把钱送到寿州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何云初向来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闻言,提起祖传之物,对李君道了一声珍重,就又攒起一股怒气杀回城里了。

夜色渐浓,刺使府派出的护卫终于在城南寻到了今日的大祸害李君,几人上来就将李君架起要回去复命,不想这新任的司马拳脚还颇为厉害,还没两三招就击倒了两个架起他的护卫,而后又向城东逃窜。

众人见状,也就不客气了,抽出腰刀,追上去将其团团围住:“还请李司马与我等回去复命!”

却见李君展开架势,喝道:“我堂堂州府司马,又是刺使大人亲命,你们敢伤我,怕是吃了豹子胆了……”

话还未说完,便有一个护卫趁机扑倒了这个猖狂的司马,将其五花大绑拖进了城内,向刺使府奔去。

路上围观吃瓜群众纷纷指指点点:“这长安来的就是胆子大,轻薄鸿雁楼的美人不说,还偷盗徐家的战马,伤了徐老的小孙儿,恐怕这次是在劫难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