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腹黑的王景辉

看着众人你推我挡,有那么一刻,李君都觉得自己是个熊孩子,被亲朋好友嫌弃了……

最终在裴横的劝导下,众人应了等王绪处理完蔡州使者的大事,再于中元节之前,彻底了解李君之事。

不过大家都明白,这小子肯定有逃脱升天的本事,然而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是长安来的大良材呢?

可就是这样,那一批恼火的粉丝依旧不答应,势要李君尝尝光州大牢的美味,王绪也不能真的就当场放了李君,只好顺势而为,让这狂妄的小子也吃点苦头。

阴暗的光州大牢经过王绪先前的开恩,已经是空无一人了,那牢头也是识趣的主,知道这李司马待上几天,肯定又是个龙腾虎跃的祸害,连忙趁机巴结,要给李君找一间舒适的牢房。

却听李君问他,侯三当年住的是哪一间?

娘的,竟敢公报私仇,我不给你先探探路,你是觉得我这人太好说话了。

牢头将李君引到末端处那间潮湿无甚光线的牢房,李君探头闻了闻里面的气味,当场就决定还是算了,没必要以身犯险。

最终李君和牢头坐在他们平日休息的榻上,又将几个守卫招呼进来,一群人打算在里面彻夜畅谈当日侯三是如何受刑的。

月影朦胧,天渐放晓的时候,几人盘腿聊得正是欢快,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守卫忙出去探看,见来人是王家典当铺少主,如今的司仓参军王景辉。

王景辉支开众人后,对李君摇头叹息道:“李司马可真是享不尽的福气啊!”

“这有什么,我当年在长安闯下那么多祸事,长安的大牢也是这般礼待。”李君说时,给王景辉腾开一席之地,让他坐下与自己把这黎明的时光打发走。

却见王景辉哼笑一声:“李司马理解错了,我说的是李司马艳福不浅。”

“何解?”

“想必李司马忘了,昨日大宴时让我帮忙料理了那些贺礼,当时我就觉得不对,所以昨夜特意亲自前往何家……”

王景辉说到此处,李君瞬时就察觉不妙,以王景辉的心思,怕是在何家看出了什么端倪。果然,王景辉说他去料理那些贺礼后,何云初就让郝刚带着银钱,连夜出了城门。

娘子啊,娘子,你也太心急了,连夜出门会经过多少道坎,不被人发现,也会被人怀疑的。

后来李君与郑晖会合时,才知郑晖已经安排妥当寿州事宜,但那边催促银钱加快,周本沉不住气,就亲自返回来要钱了,何云初见确实急用,就让郝刚连夜与他前往寿州……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也没办法,此刻最怕的是王景辉再与王绪联手,那后果可真的就是不堪设想了。

“王兄来此不会是羡慕我们夫妻恩爱的吧?”

王景辉见李君竟和他玩起了把戏,肯定是有事藏着,也就不心急了,索性与他同坐,换了一副亲近面貌:“李兄怕是有什么事瞒着兄弟吧?”

此事肯定是瞒不住了,但是依王景辉现下所掌握的信息,应该还不足以猜到全部计划,李君只好半真半假对他说道:“既然王兄已经发现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我们何家打算全家逃往舒州,去投靠淮南节度使高骈……”

见王景辉思虑中带着疑惑,李君又道:“以目前情势,刺使大人是没有能力拿下蕲、舒二州的,我再不逃,恐怕将来刺使大人兴师问罪,我们都得倒霉。”

王景辉闻言不解道:“李兄不是说重建骁卫都后,加上蕲州流民刚过境,正是刺使兵出二州的大好时机吗?”

“确是如此,但王兄似乎忘了,光、寿二州四面临敌,一旦出兵,他们肯定会看上王绪这块肥肉,那时,王兄以为刺使大人的兵力强呢,还是时溥、朱全忠的兵力强呢?”

“倒也是,不过想必蔡州方面不会坐视不理吧?”

“哈哈哈……”李君闻言笑开了花,王景辉不明所以,忙请教,却听李君说道:“如今蔡州正准备拿刺使大人开刀呢,若是时溥或者朱全忠任何一方来攻,蔡州军都会坐山观虎斗,而后借两军交战之际再顺利拿下二州,那时就不必再顾及我们的刺使大人了。”

王景辉虽然精明,却对军事一无所知,李君的话听得他云里雾里,可认真理起来还真有那么一丢丢的意思。

几番试探之下,李君已经看出来王景辉暂时还没有与王绪联手,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巴结就是想借机狠敲一笔竹杠,可自己先前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想那王景辉也不会糊涂到等蔡州军进驻二州,来豪取强夺他家的典当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牢房的天窗,洒在王景辉肃穆的脸庞,他已经思虑了半个时辰有余,还是拿不定主意,倒是李君已经昏昏欲睡了……

“李兄,李司马醒醒!”王景辉摇晃着假寐的李君,问道:“李兄可否带我王家一程?”

“去哪?”李君打着哈欠,睡意朦胧。

王景辉知道李君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想离开此地:“去哪?去……去舒州啊!”

“没路了!我收集的银钱只够何家人的名额,而且去了之后也是生死未卜,王兄还是另寻他路吧。”

一提到钱,王景辉甚是敏感,他瞬间就明白李君是要反敲他的竹杠了,不过现下好像还轮不到自己落于下风:“李司马觉得我若是将此事告知刺使大人会如何呢?”

“玉石俱焚呗,还能怎样……”

人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也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李君这句话直戳王景辉要害,弄得他左右为难。

当然还有一句话叫做,正义虽然能战胜邪恶,但总得付出惨痛的代价,然而邪恶碾压邪恶就不用花费那么多力气……

对,这句破话,就是李君来到这个时代最直观的感觉。

王景辉最大的优点李君也早都看出来了,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至关重要,它能让人看到自己的上限,也能看到自己的下限,这样做起事来反而不会犹豫不决,比起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要更容易融入社会,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

“李兄还请看在我一家老幼的份上,帮小弟一把……”

这先前还是李司马,李兄,这会已经自认为小弟,王景辉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的嘛,李君见他倒也诚恳,起身说道:“舒州肯定是没机会了,不如我让人为王兄打通蕲州的道路吧。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其中花费肯定不少,还不能保证你们王家去了蕲州就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个李兄不必担心,我王家在蕲州紧邻的江州还有一脉,如果李兄帮了我,说不定我爹爹还能带你们何家一起过江州去江南道呢。”

怪不得这王景辉刚才回说去舒州时,嘴里打结,感情是早有退路,只差李君这座通路桥了,这样的话,李君也不能不渡人一程吧?

要么都说王景辉算学惊人呢,李君还没开口,人家已经通过昨日何家的收益判断出了个大概,而且这件事关乎他们王家性命,王景辉开口就是三千两通路费,李君当仁不让,让他暂时交给何云初保管,等自己出狱后,即可为他们安排过境事宜。

王景辉接受后似乎有些急切:“不知李兄何时出狱呢?”

“慢则一两天,快则今夜!”

见他如此笃定,王景辉不禁感叹,这家伙真可是个滑头中的滑头啊。

李君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即使有刘行全在北境照看,那蔡州军也不会放心,而且还会趁机来兴师问罪。可叹,王绪这个州府刺使是真的不好做啊。

朝阳的金辉洗去昨日的荒诞,光州城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却又发生了很多事,暗流已然在昨夜涌成一股强有力的水势,正奔腾向不远方的长江,长江,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