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琪为了赶在元子之前回到百合楼,特地骑了一匹马,可是,当她赶回去的时候,百合楼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没有客人,也没有莫老板,后厨也空了。
莫琪感到不妙,她跑到三楼可人的房间,推开房门,里面也空了。这是怎么回事?她心里琢磨着,右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捕快佩刀的把手。
有声音!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危险,连忙侧身,一根游丝一样的东西从她旁边飞过,差一点就碰到她。是凶手!莫琪心里有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根游丝一样的东西就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凶器,那枚毒针。她既感到鼓舞,又感到害怕,如果她能保住自己的命,那么她就可以抓到凶手。
针是从柜子里射出来的,莫琪朝那边看去,柜门被推开,走出一个中年女子。虽说是中年,但那个女人容光焕发,风韵犹存。
“你是凶手!”莫琪拔出了刀。
那女人笑了笑,冷冷的说:“没错,可是你已经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
元子冲了进来,他一路跑回来,气喘吁吁。
莫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冷静:“你们把我爹怎么样了?”
那女人撇着嘴,阴冷的说:“他在我们手里。哼,要不是他向姓尚的告密,可人是不会暴露的。”
“不是他告的密。”莫琪说:“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怀疑可人?难道我爹会知道那么多吗?”
“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女人取下发簪,对准了莫琪,用力吹了一口气,一根针从发簪里飞了出来,莫琪翻了个跟头躲过。元子掏出了匕首刺向莫琪,莫琪又躲了过去。她的刀在这个小房间里派不上什么用场,而元子的匕首就像一头发狂的小兽,紧紧追着莫琪不放。
“楼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兵器,立即投降!楼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是樊正,他来了。莫琪往窗外一看,尚府尹和樊正带着全开封府的捕快把百合楼包围了。
中年女人对着莫琪又放了一针,莫琪低头躲过,针扎进了木质窗框里。元子的匕首又对着莫琪的胸口刺来,莫琪反手一推,把元子推向窗户,她本想把元子从窗子推下去,却没想到元子狠狠的撞在了门框上。
元子感到后背好像被小虫子咬到,又疼又痒,紧接着,他就感到浑身麻痹,他瘫倒了,浑身抽搐着,渐渐不动。他死了。
莫琪从来没有杀过人,元子的死是她无意造成的,她被吓到了,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站在那里看着元子死去。
一根针飞了过来,但是角度偏了一点,从莫琪的头发旁边掠过。莫琪吃了一惊,才想起那个中年女子还在这里,她顺着针飞来的方向一看,樊正死死的勒住那个女人的脖子,幸亏他及时赶到,不然莫琪今天就要和元子一起下黄泉了。
捕快们都赶到了,将那个女人锁了起来。
“我爹呢?”莫琪问樊正。
樊正说:“他们在后院,都没事。”
莫琪跑向后院,看到捕快正在给他们松绑,她跑到莫老板身边,哭着拥抱他,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尚府尹命令大家仔细搜查百合楼,寻找可疑人物。捕快们仔细搜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尚府尹感到很失望,又仔细搜查了可人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好收兵了。
对凶手的审讯并不顺利。尚府尹安排樊正与莫琪和他一同审讯。
“叫什么名字,家是哪儿的。”尚府尹问。
那个中年女子微微冷笑一下,说:“我姓孟,孟子的孟,孟秋云。”
“家是哪儿的?”
“梁家庄。”
又是梁家庄,莫非她就是梁孟的母亲孟婆婆?孙成这个案子果然和梁家庄有关。尚府尹思忖着,问:“为什么要杀孙成?”
“你有证据么?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他?”女人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尚府尹微微一笑,说:“从你的发簪里找到了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凶器,这是铁证。”
“哦?是嘛……”她狡黠的一笑:“孙成不是我杀的。”
莫琪觉得自己血脉上涌,就要冲上前去揍她一顿。尚府尹察觉到莫琪的情绪异样,对她使了个眼色。
“不管你承不承认,孙成就是你杀的,仅凭凶器就可以确定,你就是凶手。”尚府尹站起来,走到被拷住的孟秋云身边,俯身下去,贴着她的耳边轻轻说:“你身上不止孙成一条人命,我们有很多种方法让你开口。”说完他冲着女人邪魅的笑了一下。
女人的眼里先是一丝惊恐,然而很快,那丝惊恐就消失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孙成是我杀的。”
“为什么杀他?”尚府尹问。
此时,师爷正埋头记录,莫琪和樊正都睁大眼睛等着孟婆婆讲她的杀人动机,而孟婆婆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不会告诉你们的,你们可以定我的罪,但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会知道。”
尚府尹冷笑了两声,说:“孟秋云,你真的很傻。”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你说什么?”
“我说你傻。”尚府尹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继续说:“你这么做是为了他,而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孟秋云的脸上现出一丝惊恐,接着是怀疑,她仔细观察这尚府尹的表情,过了良久,才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尚府尹哈哈大笑:“是吗?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是个男人,从男人的角度看,他并不在乎你,不要再傻了。”
“不会的!”女人嘴上这么说,脸色却显得有些焦虑。
“我只知道,你被耍了。”尚府尹投给女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女人悚然一惊。
莫琪和樊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茫然,不过,他们倒是很佩服尚府尹,他怎么知道孟秋云是为了一个男人呢?
“我是在帮你,如果你自己说出来,可以酌情减轻你的罪名,可如果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大宋律例上的死刑有很多种,我相信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的你,死相一定不会太好。”
女人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尚府尹静静的看着她,等待她开口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女人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似乎是想了很久,她说:“不,我不能告诉你。”
尚府尹感到很失望,不过他也不想强求,说:“那好,等你想明白了再说。”他对莫琪和樊正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离开了牢房。
莫琪觉得尚府尹很厉害,问:“大人,您怎么知道孟秋云是为了一个男人?”
尚府尹微微一笑,说:“只准你们女人有第六感,男人就不准有了?”
“仅仅凭感觉?”樊正觉得不可思议:“大人,这不是您的性格啊!”
“当然不是,”尚府尹说:“她不肯交代杀人动机,一定是在保护什么人,而她要保护的人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就诈她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是为了一个男人。”
“哎哟,真是神啦!”莫琪忍不住夸赞,接着说:“那么她是为了哪一个男人,大人能猜到吗?”
尚府尹说:“要是能猜到,这个案子不就破了么?”
莫无畏和梁孟从孙成的老家返回,他们调查了几乎所有认识孙成的人,发现孙成并没有什么劣迹,从小一直就是“好孩子”,他长大后就离乡了,因为他还有两个哥哥,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田产分给他。
“他离开家乡后,家里人和他就一直没有联系了,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孙成的死讯。”莫无畏对尚府尹说。
“那你们调查出什么没有?”尚府尹问。
梁孟说:“有一件事我们觉得很巧合。孙成小时候在郑家放过牛,经常跟着郑家小少爷一起读书,不过后来因为家里穷,既找不到人引荐,也交不起报名费,就没参加过科举。不过那个郑家少爷后来参加了科举,考了进士,现在是宣华公主的驸马爷。”
尚府尹感到十分兴奋:“这个案子就要破了!孙成来到京城,很有可能是投奔郑驸马的,而郑小王爷又和走私茶酒的事有关联,这背后的核心人物很有可能就是郑驸马。”
莫琪感觉尚府尹很聪明,这么一瞬间竟然能想到这么多,而她就想不到。
“现在的问题是,孟秋云和孙成有什么关系?”尚府尹单手托着下巴,说。
“谁?孟秋云?”梁孟吃了一惊:“她是我娘。”
尚府尹看了看梁孟,说:“原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孟婆婆,那么你知道她跟孙成有什么联系吗?”
梁孟想了想,说:“我从没听她提到过孙成,我想他们没什么关系吧。对了,她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昨天孙成案的凶手已经落网了,凶手就是孟婆婆。她还差点杀了莫琪。”樊正说。
“什么?她真的是凶手?”现在梁孟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他的母亲很有可能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没错,她用的凶器和两名死者身上找到的凶器一致。你娘身手真的很不错,她年轻的时候是干嘛的?”莫琪问。
梁孟想了想,说:“这个,她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也没问过,我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好的身手。”
“或许是个杀手,这两个案子,手法都很利落,除了凶器,不留任何痕迹。”莫无畏说。
“她是哪里人?”尚府尹问梁孟。
梁孟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原来我对她一无所知。”
就目前掌握的线索,案子已经可以交给大理寺了,但尚府尹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先前和王丞相说好,案子有线索后就移交大理寺,但现在案子涉及到了皇室宗亲,大理寺恐怕没那么容易接手了。
果然,办理移交的时候,大理寺丞反悔了,他对尚府尹说:“此案发生在开封府境内,理应由开封府直管,可以不经过大理寺。”
尚府尹说:“可是,此案涉及到走私茶酒,先前已经向皇上和丞相禀报过,有线索便可移交大理寺。”
大理寺丞摇了摇头,说:“大理寺能够受理的走私案,都是跨城的案子,您这个案子只发生在开封府地界,不算跨城,没有必要交由大理寺啊!”
“可这个案子涉及到皇室宗亲,除了大理寺,谁还能接着查下去?”
“御史台可以啊,不如转交给御史台吧!”
大理寺丞的态度很明确,坚决不受理孙成案,即使开封府已经快破案了案也不受理。无奈之下,尚府尹又找到了王丞相,王丞相又召御史台的御史前来商议。
御史大人说:“丞相大人,建朝之初,御史台的任务就是查百官之不轨,此案虽然涉及皇室宗亲,但并不涉及到在朝官员,按照大宋律例,皇室宗亲是不归御史台弹劾的,此案不涉及任何官员,所以御史台无权干涉这个案子。”
“那依您之见,这个案子应当交给谁办理?”王丞相问。
御史大人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个案子应当交由大理寺或茶酒司办理。”
王丞相无奈的笑了笑,说:“御史大人高见。”
大理寺和茶酒司又争论了一番,谁也不肯接这个案子,最后,案子还是判归了开封府。尚府尹知道,谁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谁愿意得罪皇亲国戚呢。
在宣华公主府,公主已经听说郑小王爷和孙成案有关联的事,她又气又恨。为了这个儿子,她花钱请了无数个老师,就是希望郑小王爷能够有所长进,将来能够守住王爷的地位。她心里明白,现在郑家的地位完全倚仗自己皇帝亲姐姐的身份,没了她这个身份,郑家什么都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不走下坡路,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她万万没想到郑小王爷背着她做起了走私茶酒的勾当,这是忍无可忍的。
公主让郑驸马和郑小王爷一同跪在她面前,气愤的说:“我堂堂一位公主,竟然会嫁给一个窝囊废,生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郑驸马和郑小王爷都不敢说话,由着公主骂。
“你自己想一想,从小到大,我缺过你衣食吗?为了让你学好,我先后请了多少个先生!可你呢?你学会了什么?!”公主气的发抖,满脸通红,她的声音都是发抖的。
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稳定了,问郑小王爷:“快说,到底怎么和孙成联系在一起的?”
郑小王爷低头瞥了一眼郑驸马,驸马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说,郑小王爷才说:“娘,您总说我没出息,我就是想有点出息,干出一点事业来,才会跟孙成去做茶酒生意,没想到他干的是走私的生意,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说着,他还哭了,真的流下了几滴眼泪。
公主自认为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她轻蔑的说:“不用想也知道,你肯定是被人家骗了!你从小就愚笨,跟你爹一样!”说着,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驸马爷。
驸马爷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说。郑小王爷爬到母亲的面前,带着几滴眼泪,说:“娘,你要救我!”
公主叹了一口气,说:“你得答应我,从此以后不能再出公主府的大门,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一点,好好学一学如何做一个王爷。”
“娘,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傍晚,宣华公主造访丞相府,王丞相热情的接待她。
“听说犬子跟孙成那个案子扯上了关系,可有此事?”公主就是公主,丞相在她看来就如同家臣一样,她和丞相说话就如同跟自己的家臣说话。
王丞相恭恭敬敬的说:“确有此事,不过现在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小王爷和孙成有直接的关系,公主不必忧虑。”
“我怎能不忧虑?”宣华公主轻轻皱了皱眉头,对王丞相说:“丞相,小王爷的将来还要仰仗您啦!”
“不敢,不敢……”王丞相练练摆手:“老夫不敢久居相位,如何为小王爷谋划将来呀!”
宣华公主想了想,说:“怎么说,他也是皇上的亲外甥,得管皇上叫一声舅舅,您真的不能保他一次吗?”
王丞相笑眯眯的说:“老夫受命于皇上,自然是要为皇上分忧的。”
宣华公主不再请求,她冷着脸,说了一句:“既然如此,本公主告辞了!”说完就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