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

2008年7月,史密森尼学会公开宣布,他们需要一位建筑师来设计一座造价5亿美元的国家博物馆——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The National Museum of African American History and Culture)。博物馆将坐落于华盛顿特区的国家广场上。这次评选的过程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感兴趣的建筑师或建筑师团队提交他们的专业资格和博物馆设计的相关经验;第二阶段是,由史密森尼学会选出六个团队参加竞赛。这类封闭式的竞赛之所以越来越普遍,是因为甲方在寻找设计方案的同时,想要避免现实和财务上的问题。在公开的建筑竞赛中,如果获胜者是新手,或者是一些没有资源和资金来完成大项目的小公司,就通常会引发这些方面的问题。不过,小公司或者年轻建筑师也可以通过与大公司或者更成熟的公司组队的方式来参加封闭式的建筑竞赛。

在史密森尼学会编写的16页的参赛资格说明中,包括一段对获奖项目预期的描述。大部分文字是在任何竞赛简述中都可以看到的陈词滥调:“我们要求的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总体设计,平衡美学、成本、施工的价值和可靠度,同时为员工和参观者创造一个环境上可靠且优越的场所。”但其中有一个要求吸引了我的注意:“详细说明你将如何分享和展示你对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的体会。”这表明史密森尼学会正在寻找一个特别的博物馆设计,在某种程度上要反映它的特殊功能。

从传统意义上讲,美国国家广场上的博物馆都被寄予厚望。人们希望这些博物馆是出色的建筑。当企业家查尔斯·兰·弗里尔(Charles Lang Freer)委托查尔斯·亚当斯·普拉特(Charles Adams Platt)为他那些华丽的东方收藏品设计一座博物馆时,他想要的只是一幢漂亮的建筑,在1918年就意味着是一座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宫殿。当史密森尼学会任命乔·奥巴塔(Gyo Obata)设计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时,吩咐他要尊重国家广场上的其他建筑物。于是,奥巴塔设计了一栋由中庭连接的四个并排的立方体。这恰好呼应了广场对面那座由田纳西州的大理石建造的国家美术馆。

第一个从根本上背离这种既有的尊重式设计的建筑是赫施霍恩博物馆与雕塑园(Hirshhorn Museum and Sculpture Garden),它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开放。建筑师是来自SOM建筑事务所(Skidmore, Owings & Merrill)的戈登·邦沙夫特(Gordon Bunshaft)。他的设计是一个惊人的没有窗户的混凝土桶,被建筑评论家埃达·路易丝·赫克斯特布尔(Ada Louise Huxtable)比作煤箱,或者说是油桶。她这样评论道:“这里就缺一个炮台,或者一个埃克森石油公司的标志。”

当道格拉斯·卡迪纳尔(Douglas Cardinal)被委托设计美国印第安人国家博物馆时,他也选择了另辟蹊径:“我不想将这座博物馆设计成在华盛顿的又一座希腊罗马风格的建筑。”这有点危险,因为卡迪纳尔的风格是疯狂的表现主义。他解释道:“我看到了美洲的自然形态,这才是建筑的基础。”最后他呈现的是一个曲线的设计,为的是寻求一种可以体现辽阔平原和印第安人精神的方式。虽然它看起来有些笨重,但至少不会被人误以为是希腊罗马风格的建筑。

在卡迪纳尔尝试设计了几个不同的博物馆之后,他觉得一座非裔美国人博物馆必须要呈现一种独特的东西。但是这种独特的东西是什么呢?许多美国黑人的祖先来自非洲中部和西部,但大多数美国人来自非洲以外的地方。美国非洲裔首先选择定居在南方,其原因难道是亚特兰大比芝加哥或者纽约更具备黑人文化吗?还有就是,带有图案的肯特布已成为非洲文化遗产的流行符号,但是这些来自加纳和科特迪瓦的产品和美国黑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此外,虽然黑人文化的特征在音乐、艺术、宗教和民权运动方面都非常明显,但是从来没有一栋典型的黑人建筑存在。想要为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寻找一个引人注目的形象,无疑将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22家建筑公司对史密森尼学会的邀请做出了回应。最后被筛选出来的6支参赛队伍可以说代表了各个层次,从明星建筑师到后起之秀都有。其中包括国际知名建筑师诺曼·福斯特和摩西·萨夫迪(Moshe Safdie),还有当时不怎么出名的安托万·普雷多克(Antoine Predock),但他在业界已享有原创设计师的声誉。除此之外,还有贝聿铭成立的贝考弗及合伙人建筑事务所(Pei Cobb Freed),称得上是建筑界声誉卓著的公司,坚实可靠。还有两个后起之秀:一个是纽约的迪勒·斯科菲迪奥+兰弗洛设计事务所(Diller Scofidio + Renfro),他们的理论著作和艺术装置比建筑作品更出名;另外一个是一支由非裔美国人组成的团队,团队的首席设计师是一位英国和加纳混血的年轻建筑师大卫·阿贾耶(David Adjaye)。6支入围的团队均得到主办方提供的5万美元设计费和一份详细的博物馆需求列表,并限定在两个月的时间内拿出设计方案。

2009年4月,在此次竞赛的获胜者被宣布之前,这6组方案的图纸和模型在史密森尼学会中心的总部展出。对我个人而言,最让我好奇的部分是不同的参赛者如何处理这个极具挑战性的场地,毕竟这栋建筑即将成为华盛顿纪念碑的“邻居”。除此之外,他们如何创造一个非裔美国人的文化标志也非常关键,无论这个标志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意义。

在我的印象中,福斯特及合伙人建筑事务所提交的方案是最新颖的。卷曲的椭圆形像一个巨大的软体动物,还附有一个螺旋形的坡道(隐约有赖特设计的古根海姆博物馆的影子)。坡道穿过画廊,以被框住的华盛顿纪念碑这种引人入胜的画面作为结尾。中心的椭圆形玻璃屋顶空间中陈列着一座奴隶船的复制品,这是博物馆展览的关键部分。福斯特与法国著名景观设计师米歇尔·德维涅(Michel Desvigne)合作,用花园覆盖屋顶,并创造出一个下沉的入口庭院,从而减少了建筑物主体的体量。这是一个经典的参赛作品:引人注目,易于理解,并且利用装饰解决了一系列问题。酷似软体动物的圆桶是很抓人眼球的。还有一点很有意思,它像书立一样与位于广场另一端的三角形美国国家美术馆东馆遥相呼应。如果非要给福斯特的方案找一个缺点的话,那可能就是这种没有窗的形式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这一点也使得它很不幸地跟赫施霍恩博物馆与雕塑园有点相似。

摩西·萨夫迪设计的是一个被曲面一分为二的巨大的方形建筑。绿树成荫的中庭,同样面向华盛顿纪念碑。萨夫迪的这套框架式的建筑曾在耶路撒冷大获成功,也就是由他设计的著名的亚德-瓦舍姆大屠杀纪念馆(Holocaust History Museum at Yad Vashem)。但是同样的东西在华盛顿显然并没有奏效。中庭由两个巨大的抽象结构围合而成,但这种抽象的形式不足以让这栋相当普通的建筑看起来充满活力。此外,这栋建筑的形式过于古怪和随意了,虽然独特却难以理解:应该理解成一个船头,一只裂了缝的大茶壶,还是一块巨大的骨头碎片?

安托万·普雷多克与赖特一样,也是一个在建筑行业特立独行的人,并以极具个人风格的建筑设计而闻名。为了这次竞赛,他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普雷多克将很多元素组合成了一个生动的作品,比如凹凸不平的建筑形式、一层层的水面、夸张的内饰,还有一些特殊的材料,如云母和石英构成的石英岩、东非黑黄檀木等。这座建筑物看上去好像被一场强烈的地震挤出了地面。我能感觉到普雷多克在努力寻找一种适合非裔美国人博物馆的建筑语言,也可以想象这栋建筑在自然环境中的构造形态,比如沙漠中或者岩石台地上。然而,它只是看起来不太适合美国国家广场罢了。

来自贝考弗及合伙人建筑事务所的亨利·科布(Henry Cobb)曾设计过位于费城的美国国家宪法中心(National Constitution Center)。这是我本人很欣赏的一栋建筑。从表面上看,他在此次竞赛中好像占有一定的优势,毕竟他的合伙人在附近设计了两栋相当优秀的建筑:贝聿铭设计了美国国家美术馆东馆,詹姆斯·英戈·弗里德(James Ingo Freed)设计了美国大屠杀纪念馆(National Holocaust Memorial Museum)。贝聿铭于1990年从贝考弗及合伙人建筑事务所退休,弗里德于2005年逝世。但是科布为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设计的方案却让人非常失望。他在一个石灰岩表面的方盒子里设计了一个自由曲面的玻璃体块,这是一场新古典主义的华盛顿(方盒子)与现代主义(玻璃曲面)的对话。20年前,加拿大建筑师亚瑟·埃里克森(Arthur Erickson)就曾经尝试将古典主义与现代主义结合,并将其作为设计加拿大大使馆(位于宾夕法尼亚大道上)的主要概念。这个想法在埃里克森那里没有奏效,在科布这里也行不通。

竞赛有时可以发掘新的人才,比如悉尼的乌松和多伦多的雷维尔。伊丽莎白·迪勒(Elizabeth Diller)和她的丈夫里卡多·斯科菲迪奥(Ricardo Scofidio)是一支团队,后来又加入了查尔斯·兰弗洛(Charles Renfro)。这支团队因先锋派的建筑风格而著名,但是在当年参加竞赛的时候,他们仅有一个已建成的作品,那就是波士顿海滨的当代艺术学院——一栋强有力悬挑于水面之上的悬臂式建筑。迪勒·斯科菲迪奥+兰弗洛设计事务所当时与费城的克林斯塔宾斯事务所(Kling Stubbins)组队。后者是一家大型建筑事务所,有很多分支机构,在华盛顿特区也有。他们设计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的想法同样很大胆,同时还以其知性的设计方法而闻名。其参赛作品引用了历史学家杜波依斯(Du Bois)的名言“两个交战的灵魂,两种思想,两边永不停歇的努力”,来展现美国黑人的精神。双曲面代表两个交战的灵魂。悬索支撑的玻璃表皮依附在石灰岩覆盖的盒子上,呈现出一种正在融化的状态。这种膨胀的有机形式有时被称为“流体建筑”。在计算机生成的绘图中,流线看起来很令人兴奋,但从在史密森尼中心展出的粗糙的模型来看,很难保证这样一个古怪的建筑是否应该被建出来,或者说从现实的角度讲,它能不能被建出来。

在本次竞赛中最没有名气,人数却最庞大的团队,是一支由非裔美国人组成的团队。这支团队包括被称为非洲裔建筑师“前辈”的小马克斯·邦德(J. Max Bond Jr.),来自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市(Durham)最大的美国少数族裔建筑企业——弗里龙建筑公司(Freelon Group),还有分公司遍布全美的大型建筑工程企业——史密斯集团,以及来自伦敦的阿贾耶建筑事务所。弗里龙建筑公司和邦德曾参与过史密森尼学会的原始博物馆项目,这也让他们在竞赛中具备一定的优势。史密斯集团也曾参与美洲印第安人国家博物馆的施工。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的设计可以像福斯特、萨夫迪或者普雷多克的设计一样,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就是大卫·阿贾耶加入这个团队的原因。邦德在竞赛期间去世。当时这位42岁的建筑师8年前才在伦敦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但是他简约的现代主义设计和那些富有魅力的甲方早已把他推到国际聚光灯下(他为几位电影明星设计了住宅)。因此,他的加入增加了这个团队赢得竞赛的可能性。他曾多次在国际建筑竞赛中获胜,获奖作品包括奥斯陆的诺贝尔和平中心,还有最近的丹佛现代艺术博物馆,在那次竞赛中他击败了包括普雷多克在内的几位著名建筑师。

阿贾耶的设计是6个参赛作品中最传统的一个:其整体就是一个矗立在长方形基座上的方盒子(见图1-9)。博物馆的大厅被安排在石灰岩表皮的基座内,同时主要的展厅都被安置在方盒子里。这个盒子其实是用建筑包裹着建筑的,玻璃画廊的外面是青铜色多孔的表皮,在白天会反射出不同的天色,在夜晚则宛如灯塔。整个设计没有曲线,没有扭转,也没有施工层面上的难度可言。

图1-9 弗里龙-阿贾耶-邦德团队/史密斯集团,非裔美国人历史与文化国家博物馆,华盛顿特区,2015

大众对这6个参赛作品的反应是不同的。《华盛顿邮报》的评论家认为阿贾耶的设计“太低调”。另外,该报纸还写道:“只有迪勒·斯科菲迪奥+兰弗洛设计事务所的设计超出了其他几个作品。”博客上也对此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有的人倾向于其中某个参赛作品,还有许多人觉得6件参赛作品没有一个符合他们的期许。与此同时,竞赛评委会开始对这6件作品展开评审。评委会共有10位成员,包括3名史密森尼学会的董事会成员,4名博物馆相关的工作人员,1位国家艺术基金会设计总监,以及仅有的2位建筑师——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院院长阿代勒·桑托斯(Adèle Santos)和《波士顿环球报》的建筑评论家罗伯特·坎贝尔(Robert Campbell)。10个人的评委会是比较大型的了。参加过多次竞赛,也担任过多次评委的保罗·克雷认为,理想的评委会应该是3个人,5个人以上就是“一大群”了。较理想的情况是,其中大多数成员是建筑师,因为“他们具有平衡各种方案优缺点所要求的专业能力”。整个评委会被业界称为“没有建筑大腕儿的团队”。建筑师唐·斯塔斯特尼(Don Stastny)作为竞赛的专业顾问曾表示:“这个评委会中并没有一个强烈的声音来影响其他评委的判断。”他认为,一个多元、和谐的评委会应该能够更公平地做出最后的决定。显然,在这个竞赛中不会有“沙里宁时刻”了。

新博物馆的负责人朗尼·G.邦奇(Lonnie G. Bunch)曾对我表示:“我希望所有的评委能够自由地质疑和讨论这些方案。”邦奇一度主持竞赛评委会,但是在评委会选出这6件决赛作品的时候,他故意缺席了。他解释说:“我告诉他们,我召集了这么多建筑师,并不仅仅是因为可以有许多不一样的选择,而是主要想了解一下不一样的建筑方案。”在参赛资格要求中加入“尊重非裔美国人的历史和文化”这句话的人就是他。邦奇还强调说:“我不知道这个博物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知道不同的建筑师是如何对这句话做出回应的。”

根据邦奇的这段话,以下四个问题可以概括出评委们的讨论方向:1. 建筑师眼中的非裔美国人博物馆是什么样子的;2. 建筑师的团队成员是如何看待非裔美国人博物馆的;3. 建筑和国家广场的关系,尤其是对广场上已经存在的华盛顿纪念碑是如何处理的;4. 建筑师和博物馆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邦奇认为参赛作品中有三个是一流的作品,但是他不想指出设计师的名字。评委们被弗里龙-阿贾耶-邦德团队的方案深深吸引。邦奇补充道:“我们喜欢阿贾耶对华盛顿纪念碑的处理方式。虽然他之前并没有做过如此大规模的项目,但是史密斯集团的存在让我们消除了对这个团队的顾虑。”评委会用三天的时间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但是一周之后邦奇才宣布结果。他解释说:“我想让评委们再仔细考虑一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对结果犹豫不决或保持中立。”最终,弗里龙-阿贾耶-邦德团队以全票赢得了此次竞赛。

在竞赛刚刚开始的阶段,6支入围的团队都亲自展示过各自的作品。当设计完成之后,每支团队针对项目的细节又做了进一步的解释。邦奇回忆道:“阿贾耶真的很擅长展示方案,他清楚的表达吸引了我们的注意。他当时重点提及了建筑的角度,并向我们展示了一张图片。图片中是一位在教堂里祷告的南方女性,手臂举起的角度与建筑相近。我觉得这场景很迷人。”换句话说,阿贾耶直接解决了竞赛的关键性问题,也就是,是什么让这栋建筑看起来就是非裔美国人博物馆。

从古至今,建筑都是通过具象的装饰来传递思想的。例如,华盛顿特区的几栋联邦大楼:美国国家建筑博物馆是内战之后房产局为了安顿退伍军人而建的,建筑立面装饰了一圈士兵和水手的浮雕;美国邮政办公大楼的装饰雕塑的灵感来自邮件系统;农业部大楼上的浮雕描绘的是美国本土的动物,以及一位一手拿着桃子一手拿着葡萄的女子。

作为一位坚定的现代主义设计师,阿贾耶摒弃了具象的装饰,而是用其他方式来传递非裔美国人的历史和文化。在国家广场旁边,他设计了一个很大的门廊。这个门廊在设计上虽然用的是很现代的手法,但能够勾起人们对典型南方建筑的回忆。青铜色表皮上那些用孔洞组成的图案,其灵感来自新奥尔良铸铁细工艺。最不可思议的是,围合展厅空间的那个盒子的形状像一个光环或者王冠。它是基于约鲁巴(Yoruba)部落艺术而创造的叠层的斜口篮子。同时,这种抽象的建筑形式也让我想起布朗库西的雕塑《无止境的圆柱》(Endless Column)。换言之,这个设计将历史与现代、具象与抽象、工艺与技术融为一体。所有的这些要素都与邦奇在思想上产生了共鸣。邦奇曾告诉我说:“我在寻找一个可以在精神上鼓舞人,同时又能体现文化价值的建筑。”

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弗里龙-阿贾耶-邦德团队又对方案进行了几次修改。修改方案参考了当地和联邦机构的意见,包括美术委员会、美国国家公园管理局和历史保护咨询委员会。他们要求将建筑形式简化,于是一多半的功能被调整到地下的部分,原本长方形的基座也被去掉了。但是他们保留了门廊的部分,还有那个王冠的建筑形式,用以强调视觉上的重要性。后期的方案修改在建筑竞赛中是很常见的,之前没有露面的甲方会出来发表自己的意见,从而在原有设计方案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一些现实因素也会对最后的方案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因为这些激动人心的草图必须要面对现实——它需要被建起来。但问题的关键是,无论在设计过程中被改动了多少,在非裔美国人博物馆这个案例中,最初的那个强有力的想法最终还是被保留到了最后。